“事已至此,你们的夫妻恩义是到头了,阿施,我且问你,为何要做出这般丑事?可是你二人之间,出了什么嫌隙?”
余老八急躁起来,喉咙间呜呜发出几声抗议,显然要为自己辩白,他为人虽粗鄙,却从未对阿施行打骂,此时生怕被这妇人反咬一口。久不出声的将军听得厌烦,只是身边夫人还稳如泰山,他这位一家之主也不好拂袖而去了。
雪花很快融化,湿漉漉黏腻腻粘在婢女额头,混杂了汗水,为着整夜情绪惊惶,演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在极小的范围内逐渐弥漫开来,刺激了每个人本就紧绷的神经。阿施深深匍匐在地,全不顾腰腹处隐约发痛,竭尽全力只求能寻找到合理的说辞,她能感受到,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等待着她亲口讲出那些不堪的、肮脏的阴私。
略微算算,这一胎已有四月,而那时余老八尚在外替主家跑腿,只因阿施体格纤瘦,又着意束紧腰身,才一直没有被发觉端倪。外面那个羊肉贩子也没有多么好,甚至还不如余老八日子过得有依仗,不过是前头秋天里,厨上采买的妈妈扭伤了脚,临时叫了阿施去跑腿,莫名其妙看对了眼,稀里糊涂勾搭成奸。
婢女无法为自己开脱,交代了如何与姘头认识,剩下的只有哭哭啼啼,抹泪之余又看一眼自个儿的丈夫,试图扑过去,讲几句夫妻恩情:“老八,老八!我知道我错了,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吃药,我去吃药!我把这孩子打掉,我给你当牛做马!”
余老八面皮已然涨成猪肝色,只恨不能将这婆娘抽筋剥骨,几个妈妈也纷纷不屑,更有甚者,一口唾沫径直啐在阿施脸上。此时好戏刚刚开始,门口却没了忍不住看热闹的杂役,原是因着大年初一难免来客登门,老管家早遣了他们去烧水烹茶,打扫庭院,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廉耻,心肠又歹毒,新年里说这种晦气话,我看你是寸心找主子的霉头!”王妈妈揪着阿施后襟,将她同余老八分开。将军已经听得索然无味,正待说各自发落出府,便有下人来报,前门得了信儿,附近庄子送来年礼,还请主人家前去一观。
“你且去吧,后宅的事儿,不好耽误你的时辰。”主母善解人意,回头与夫君低声道:“请你出面,是要听清楚他二人犯事的缘由,如今既已明了,便不劳你了。”
大抵世间所有的不幸都惧怕对比,阿施眼看着主母得夫婿疼爱眷顾,相敬如宾,自家却破碎支离,心头更郁结难解。余老八反而趋于安静,目光紧盯在起身离去的将军处,用力想要吐掉口中抹布,似乎有话要讲。将军自懒得理会,统交给菀青夫人处理。
“错并非由你而起,余老八,阿施在府上留不得了,至于你,可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主母叫婆子将余老八松开,给他机会开口,却听“噗通”一声,男人重重跪倒,磕了个响头,只求将他也发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