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戛然而止,她拽一把缰绳,叹出后半句:“可惜,留在了外面,也总是不如意。好在还有你这么个地儿,总能喘口气儿的。”
尹淮安稍一思忖,似不经意道:“那就不回去了,多在这儿清修几天?再往前就是个山坳了,你哥没在,咱们自己猎鹿去。”
“猎鹿?”沈渊眸子倏地亮了。山里多飞禽,旺走兽,尤其进山秋狝,只要不是笨极了的人,总能有所收获。“你这儿好,可回去还是要回去的。”欢喜的情绪转瞬即逝,她不得不思虑周全些,“这趟出来也没打算住下。下次吧,我提前和墨觞夫人说一声,怎么说她也挺疼我的。”
“也好。”尹淮安点点头,牵上缰绳引路在前,“说到猎鹿,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就是几年前,你在山沟里捡的那个,差点没命了,送到庄里养着,还给他起了个名儿。”
“嗯?你是说……叶无九吗?”沈渊明显一愣,垂眸恍惚了一下,才念出一个名字来。
几年前沈家兄妹进山猎鹿,因缘巧合,遇上个奄奄一息的小儿,躲藏在落叶堆里,差点被沈涵当成野鹿一箭射死。
那个孩子来路不明,身上又有股杀气,沈将军不想多管闲事。沈渊却念起从前孔雀山破时的境遇,求着兄长救一救他,带回州来山庄休养,亲自照料了许多日,也问出了这孩子出身海上小国离芜,无父无母,是从小就被歹人偷走,养作刺客的。
孩子始终很警惕,唯独对她有几分依赖。沈渊想着自个儿小时候的种种,愈发觉着他可怜,遂和兄长商议,送他去了侍卫司。
临走前,沈渊给他起名为叶无九,盖以叶为掩逃过追杀,应冠姓以为念;往事暗沉不可追,皆已成空妄虚无,故取一“无”字;至于“九”……沈将军送进侍卫司的第九个孩子罢了。
尹淮安奇怪道:“是啊,还能有谁?你这是怎么了?”
沈渊低头摩挲角弓:“没什么。哥哥送他走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天底下萍水相逢的人多了,等哥哥回来,我问一问吧。”
“好个萍水相逢。大哥做主送去的,应该不会错。”尹淮安的话像在开解自己。山坳里有不少野兔,土黄浅棕的身影蹿跃蹦跳,撩得草丛间窸窣作响,倒是一时没看见鹿。沈渊放了一箭,落了个空,差一点擦到兔子尾巴。她的兴致不太高,扑空了一箭也不继续了。
山里天黑得比外面早,温度降得也快。大约日铺时分,山外来的主仆三个该打道回府,尹淮安送到了山口。进城又路过桂兴斋,绯云没忘记她家小姐早上的吩咐,下车去一打听,原来是有了时新的板栗饼。
她带了一包回车上,笑呵呵捧到自家主子跟前:“正好刚出炉的,姑娘先尝尝?”热腾腾的糕点香味穿透油纸,游走在人鼻尖挑逗,沈渊却没什么胃口,摇摇头叫她们两个自己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