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哥懒洋洋地搧了搧手中纨扇,道:“这康王妃刚走,咱家就病倒了两个,至今也还没痊愈。朝堂上康王被斥,罚了一年的俸银,张仪正降为县公并被赶到邢州去办差,爹爹偏还得了一对御赐的金筷子,又被夸为忠君爱国。现下说什么的都有,向着我们的可不少,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们当然要我来劝你们早些好起来。”又把自己从武夫人那里知道的关于王六娘那事拣着不甚紧要的地方略说了一说,道:“所谓的旧疾,便是如此了,与父母亲、你我猜测的差不离。”倘若那最后受害的不是她妹子,她也要赞张仪正一声好定力。
她便算是倒霉催的,王六娘更是躺着也中枪,所谓炮灰的由来便是如此了。许樱哥听说张仪正被遣走,先是有些开心,接着又皱了眉头:“何故这里头就没其他家的事儿?只是我们俩家?”例如贺王府?
许杏哥摊摊手,叹道:“谁知道呢?王六娘的事情一击不中之后,大家都不想扯出萝卜带出泥,所以齐齐吞了抹掉。现下倒是我们俩家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许樱哥想了片刻,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前朝武宗皇帝曾赐大臣金筷子,褒奖其刚直。如今爹爹在这当口得了一双金筷子,是不是说,我们家拒亲,那位很满意?”只要上头那位不满意这桩亲事,那是不是说,假以时日,风平浪静之后,她最少是可以远嫁别处去过小日子的?以许衡的能力名望,许扶之小心谨慎,她应当也还可以嫁个人品不错的殷实富足之家。
许杏哥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轻声道:“应当是。”
许衡曾暗里和许执分析过,认为圣上现今处在一种十分矛盾阴暗的心情中。张氏之所以能造反成功,成功夺了大裕的天下,来源于除了今上本身厉害以外,还有一群厉害的儿子,个个武力值超群,都是带兵打仗的好苗子,就没一个怂包。早年父子一条心,儿子是财富是实力,越多越好,攻城掠地越凶越好,自己生的不够多还要再收几个勇猛能干的做义子。但得到天下后,厉害能干的儿子多了就不是福气了。
立长,长子郴王生母出身低微卑贱到上不了台面,且年长势大劳苦功高还刻薄歹毒,不但当父亲的素来不喜,暗中猜忌防备许久,下面的弟弟们更是不服;立嫡,嫡子只一个,势单力薄,生出来的时候前面的哥哥们已能上战场杀敌了,凭什么他们要辛苦打天下给这么个半途插进来,身份地位凭空就比他们高一截的人呀?既然没死在战场上,不是也该有机会分一杯羹才是?而后头生出来的庶子们也赶上了好时候,他们有个造反成功的典范老爹,英雄不论出身,只要有本事就能出头,于是都奋勇拼杀在第一线上挣军功,挣资历,拉人马,觉得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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