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涵的瞳仁一深。

是他？

那个当年她找了许久的男人？

她还记得那个男子温润如玉，之所以她能够记得住这个人，是因为从她眼前走过的鬼魂数不胜数，她不可能都记得住模样，唯独他……

每个鬼魂都多多少少会留恋红尘，留恋那些爱恨情仇，唯独这个人，始终面带笑容的从她眼前一次次的走过。

殊不知……

为了能看到萧九涵，墨绝投胎、转生、死亡……周而复始。

只为了能多看她一眼。

可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女子的身边多了一个男子，墨绝终于停止了脚步。

“我没有奢望会跟你在一起，毕竟我生前只是个书生，无功无绩，死后也没办法停留在冥界寻个官与你经常见面，但又不能不投胎，我便一次次的去，宁愿承受锥心的痛苦也不喝掉那孟婆汤，只为了去投胎个几月，再死掉回来看你。”

“看到那个人为你忙前忙后，因为他的出现你的脸上多了笑容，我便后退了，本以为你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我……看到你流泪了，你在为他买醉，我知道，你不开心。”

墨绝坐在那里，始终浅笑着，空洞的眼睛隐约渡上了一层光，淡淡的。

“后来我便在私下里努力修炼，在人间寻寻觅觅的游荡，我生性懒散，却那般的有毅力去修炼幻力，我以为只要我强大起来就能保护你。”

他敛眉，垂眸：“直到……我看见你因为保护他跳下轮回池，我才惊觉，一切都晚了。”

“起初，你的轮回中都没有他的身影，你过的也算开心无忧，直到我发现你就要轮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看见他追着你走了，我便去东吴郡要了张符箓，把你的灵魂……封印了。”

“我自私的想要把你一直留在人界，我自私的想要让你忘了他，哪怕……你们已经生儿育女，都不要紧，我可以给你带孩子，我也可以为你撑起一个国，一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呢？”

墨绝缓慢起身，寻着阳光的方向走去，身影忽然若隐若现起来。

“九涵。”他的声音有股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沙哑。

萧九涵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认识你比他早，比他年头多，你们的孩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也更久，你说……你应该忘记不了我了吧？”他的声音那么淡，那么温和。

墨绝一步步走到阳光下，嘴角一丝丝的往外渗血，他却毫不在意。

“当年你把我忘了，这下，终于忘不掉了……”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可到头来，陪在你身边的却不是我。”

“九涵。”墨绝回头。

他指着不远处没有盛开的梅花树，“你就是那片没有盛开的梅花，而我则是春夏秋，你的盛开只能给予冬季，春夏秋注定是过客。”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

“墨绝……”萧九涵唤了声。

随着声音落下，墨绝的身影便再也看不见了。

“咣当——”

徒留那把画着梅花的油纸伞孤零零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