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看着她,沉默。
林师师摇头:“公子莫要误会,我并非威胁之意,而是说的实情。”
颜鹤:“愿闻其详。”
林师师:“我已为公子针灸过,以公子之才,当是已然明白,我之医术,不同于一般大夫,所以公子这不治之症,也唯有我能治。”
颜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林师师接着道:“我不问公子因何患病,邪自何起,故公子亦未再问我术从何来,这本是你我之默契。但现在公子非要留我,我便只能告知公子,我之术,自百姓中得。若困于一方,只为一人,其术自消。届时,即便是我尽心为公子诊治,也无法保证公子能活过今年。”
颜鹤微微蹙眉:“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林师师:“公子是聪明人,既知道孰轻孰重,自是能辨得出,我是否是在说笑。”
颜鹤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转身离开堂屋,走之前,他道了一句:“今日有劳姑娘了。”
梁五有些不明就里地跟在颜鹤身后,忍不住开口:“公子若想留下林大夫,属下有法子,也不会叫林大夫委屈……”
但他话还未说完,颜鹤就道:“送她回去。”
梁五诧异:“公子?”
颜鹤:“段金什么时候回?”
梁五:“今早收到消息,段大夫可能还需要三四天才得回。”
颜鹤:“让他马上滚回来。”
梁五:“是。”
颜鹤:“还愣着干什么,再晚夜就深了。”
梁五:“是,属下马上送林大夫回去。”
只是他刚转身,颜鹤却又叫住他:“回来!”
梁五:“公子还有何吩咐?”
颜鹤:“林氏医馆是在洛水县的白石南街?”
梁五:“是。”
颜鹤:“在那条街上寻一处干净的宅子备着。”
梁五愣了愣,不由抬起脸:“公子是打算去那里……”
住……住下?
刚刚那堂屋内,公子和林大夫之间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林大夫不愿留在公子这,所以,所以公子干脆就去林大夫那?
不会吧?!
颜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给段金准备,他该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医术了,他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连个姑娘家都比不上,还有脸整日溜猫逗狗的,丢人!”
梁五:“……”
京都最负盛名的神医段郎,不仅家世显赫,自小就天资过人,而且为人还谦和有礼,谁见了不连声夸赞,也就公子敢这么埋汰人家。
但,那宅子到底是给谁备着?
真是给段大夫备的吗?
公子是不是也会去?
……
戌时末,林师师和李进上了回程的马车,梁五将梁六赶去外面负责驾车,然后他抱着一个黑漆匣子进了车厢,恭敬地将匣子递给林师师:“林大夫,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小心意。”
林师师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个银锭,应该是十两一个。李进在一旁看到后,心里一叹,之前他还以为这次的诊费,需得他来谈才行。
哪想到这一趟,竟会发生这么多事,还差点小命不保,幸亏师姐……
匣子内除了那十个银锭,还放着一个小瓷瓶。
林师师拿起那瓷瓶:“这是?”
梁五道:“里头装的是玄清丸,公子听说林大夫在找玄清丸,便命我给林大夫准备此物。”
颜鹤知道她在找玄清丸?林师师便看了李进一眼,李进有些局促地道:“梁六问了我一些关于师姐的事。”
刚刚,梁六找他聊了聊,聊了许多,他不敢不说,也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会儿见师姐看过来,他不由一阵心虚,不知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林师师收回目光,打开瓶盖,闻了闻,然后再盖上,抬起眼对梁五道:“替我谢你家公子。”
梁五:“林大夫客气了。”
他道了这么一句后,就识趣的钻出马车,坐到外头去。
马车内,李进有些不安地问:“师姐,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该说的?”
林师师:“没有,他们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即可,无碍。”
李进这才松了口气。
……
夜路,马车走得慢,重开城门的时候又耽搁了些时候,一直到亥时末,马车才在林氏医馆门口停下。
陈玉娘一直没睡,瞧着他们回来后,才终于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