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去聊了很久,爷爷才皱着眉头抱着黑狗走了出来,而老妇却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从那之后,我的病便奇迹般的得以好转,而我也多了一个小名叫狗娃。
由于生病卧床,我耽误了春季入学,父亲只好给我办理了休学。那段日子村里适龄的孩子都上学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在村子里无所事事的晃荡,而就是这期间我发现自己拥有看见将死之人的能力。
那是初夏的一天傍晚,我照往常一样在村子里溜达。在路过三伯公家时,我惊讶的看到卧床半年的三伯公竟然精神抖擞的在院子里转悠,最后大步流星的朝村口而去。
而就在我想要张口呼喊时,一个手掌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嘴巴,扭头才发现大伯公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等到三伯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大伯公才松开了手。
“你看到了?”大伯公背负着双手,盯着我问道。
“嗯。”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你三伯公去了,刚刚你见到的是他的魂魄。活人刚死,魂魄不稳,你方才若是呼喊会惊了魂,他便找不到投胎的路,永远成为游魂野鬼。狗娃子,你能看见鬼魂这件事不好告诉任何人,不然会给你和家人带来灾难。”大伯公盯着我的眼睛端详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
我仰头看着大伯公,发现这个平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突然变得暮气沉沉,眼底泛起一层白雾。大伯公虽然八十多岁了,但一直很硬朗,才几天没见苍老了许多。
“伯公,你…”我愣愣的望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不用惊慌张。狗娃子,你生来便异于常人,千万谨记九数之劫。”大伯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一句奇怪的话就离开了。
不多时,三伯公家就放起了鞭炮。三伯公已经重病卧床大半年,这个时候放鞭炮,村里人自然明白是老人去了。三伯公去世以后,大伯公张罗了他的身后事,而在三伯公下葬后的第三天夜里我梦到了一个锣鼓喧天的队伍进村将大伯公接走。
我醒来告诉爷爷大伯公去了,爷爷一脸狐疑的看着我,而没过多久村里就响起了鞭炮声。爷爷连忙起身穿衣服出门,赶到大伯公家,大伯公真的去了。
二伯公主持操办了大伯公的后事,遵循大伯公遗愿将他葬在了村口的松林坡上。大伯公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阴阳先生,给很多人干过活儿,他的葬礼上十里八乡来了很多人。
而在大伯公的葬礼上,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抱着小黑狗来我家的老妇人,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富态的老头子。老妇人看着我附耳对老头窃窃私语,老头会意看着我点了点头,夫妇两跟爷爷奶奶聊了会天。那时我才知道老妇姓杨,老头姓林,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善”。
大伯公死后,遵循他的告诫,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我的特异能力,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平凡。此后十年平安无事,然而就在高考前夕我终究还是应了大伯公口中的“九数之劫”。
记得那是五月最后的一个周末,闷热的下午我们都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突然被一阵叫声所惊扰。教室外面是绕城而过的大河,而这一声尖叫让我看到了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惨象。六具白条条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并排躺在对岸的石滩上。
当天晚自习,班里照常记时做模拟题。我的座位在窗边,做着做着,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往窗外瞟。望了眼窗外漆黑的河面,我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六具尸体并排陈放的景象。
忽然间,我发现河中心好像有个黑点在动,并缓缓朝我游过来,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黑点在河里起伏,越来越近,临近岸时我才看清了是个人头。一个身着蓝白色校服的男孩儿,从河里游了上来,**的站在河岸。
男孩儿站在岸边的阴影中朝我招手微笑,我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有人在河里游泳?更何况河里白天可刚淹死过人!就在我失神的空档,我看到男孩儿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邪诡异。
“啊…”
我感到一阵剧痛,一回头发现班主任正用手掐着我的胳膊,我连忙坐直身体,却又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哪里还有那小孩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