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莫彬隐隐约约察觉到,四弟已经变了,在甘肃那个残酷的地方,再加上那时家族已经失势,想必他也吃了不少苦头,能让这个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变成如今的模样,中间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惨痛,他就是不用脑子都能猜想出来。但是,父亲还是耿耿于怀当年幼子的拖累,竟是执意不肯和贺莫林重归于好,如今父子俩除了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之外,已是形同陌路。
从书房中辞了出来,贺莫彬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会会四弟。从西北回来之后,贺莫林便不肯在自己原本的居所长住,反而是选择了一处偏僻的客房,成天在外面厮混,但却从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兜搭,让家人极为奇怪。今日也不知是否能碰上他,贺莫彬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是同父同母的骨肉至亲,比起病弱的庶出三弟贺莫齐,他和四弟还是更亲近一些。
贺莫彬穿过条条长廊,又绕过一个几乎荒废的小园子,这才到了贺莫林现在的居所。他轻轻叩门唤道:“四弟!”
门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就是!”
贺莫彬甫进门就见到贺莫林双脚高高地跷在桌子上,似乎根本没瞧见自己的哥哥。半晌,他才懒洋洋地发问道:“堂堂户部左侍郎,怎么有这等闲工夫到我这败家子这里来?不怕老爷子大发雷霆么?”
贺莫彬不禁皱起了眉头,四弟言语中的讽刺和不屑他当然听得出来,“四弟,爹当年只不过是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你代父前去甘肃受苦,他不会不念你的情,只是放不下面子。我会再劝劝他的,你也不要再住这个地方了,原来的房间我已经吩咐下人收拾好了,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不敢有劳大人关心!”贺莫林**地甩出一句话,脸色已是完全变了,“我在甘肃受了多少苦,老头子不闻不问,反而做出那种神色给人看,不是势利是什么?天底下的父母无不想着子女,哪有他这样当父亲的!我如今倒是想起了下人中的传闻,哼,我就是连小娘养的老三都不如,也许根本就是老头子在外面一夕风liu才有的种子!”他状似疯狂,声嘶力竭地喊道,所幸外面无人,也倒不虞有人听见。
贺莫彬闻言大怒,平素温文尔雅的他甩手就是一巴掌,这一记的力量不轻,贺莫林躲闪不及,半边脸上顿时肿了起来。他也不理脸上的伤势,怨毒地盯着自己的二哥,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小到大,老头子最疼的就是老大,挨下来便是你,就连老三也比我多一些宠爱。我读书稍有差池,他便拿老大和你说事,戒尺敲下来从不讲情分。到后来我读书无成,他就更是讲我当作了眼中钉,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后来他丢官去职,你们都仅仅是革去了职衔,其他姐妹们也没什么处分,偏偏我就要去甘肃那个鬼地方充军,若我真是母亲养的,他怎么会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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