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出了萧氏的弦外之音,脸色顿时凝重下来。他深深看了爱妃一眼,良久才迸出一句话:“涟漪,当年的事朕也多少知道一点,你为了已故皇后的事情疏远了无痕,这件事在整个后宫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见萧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又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换作是别个嫔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却被太医诊断为活不到成年,也会一样失措,所以朕也没有怪过你,只因为朕也同样对这个儿子关怀甚少。”
萧氏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皇帝已经知道了那莲子羹的秘密,因此着实惊惶失措了一阵。所幸皇帝只以为她当初刻意疏远无痕是因为那个缘由,便赶紧点头认了。“臣妾确实有错,皇上责备得是,不过这与您无干。您是日理万机的至尊,宫中皇子有多,无痕缠绵于病榻又足足有十几年,自然不可能一直记挂着。幸好无痕这孩子举止得体,如今对臣妾这个母妃一直礼敬有加,倒叫臣妾心中愧疚。”说着说着,她不禁动了真情,低头竟抽泣起来。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尽管知道萧氏话里别有他意,但对这个兰心蕙质,善解人意的爱妃,他一向是存着十二分的宽容。“涟漪,朝中的事情你如今不要插手,无痕自会帮你料理干净,你就不要太忧心了。”皇帝言语双关道,“至于萧云朝那边,看着你的面子,朕也不会为难他,连同贺甫荣也是一样。他们毕竟是朕的股肱之臣,不能轻易离弃,只是给些教训却是应该的,否则海老爱卿那边朕无法交待。”
皇帝似乎突然失了缠绵的兴致,径直披衣立了起来。此时已是四月,清冷的月光下还是有那么一缕寒意,萧氏突然觉得皇帝的背影显得如此萧索,一时之间竟是忘了适才听到的话是何等震撼人心,只是痴痴地凝望着这位至尊。她入宫多年,当初的少女天性早被嫔妃间的明争暗斗完全磨去,即便是在皇帝面前露出的那等无邪笑容,也只是为了固宠。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进宫时,第一次被皇帝临幸的时节,那个时候,月光也是这般皎洁,如今物是人非,自己虽然面上还是美貌如昔,心中却早已是韶华老去。
皇帝第一次没有在凌波宫待到清晨上朝时分,而是在半夜径直回了勤政殿,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宫里流传开来。一来二去,流言蜚语便失了真,几个好事的嫔妃甚至算计起萧氏何时会失宠来。倒是已经晋封惠贵妃的贺雪茗置之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自从怀上了龙胎,本来有些冷淡的父兄也突然殷勤起来,进宫请安和探视的家中贵妇是一拨接着一拨,甚至连不少从未听说过的亲戚也来凑热闹。她也谨守着后宫规矩,淡淡地收了礼物,再让贴身宫女记册,随意打发了回礼才让她们回去。便是凌波宫那边,她也是不时遣宫女太监前去代为问安,礼数从不敢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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