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丰又咬牙进言:“奴婢不敢隐瞒。太皇言,河洛多关东水军出没,送嫁恐为贼人所劫。”
少帝眼中厉色一闪:“太皇所虑,亦不无道理。如此,便不必远送蓟国,只需送入函园便可。”
“喏。”左丰见事不可为,这便拜退。入永安宫,回禀董太皇。
待左丰出殿,程夫人自出屏后:“此乃太皇一石二鸟之计也。若命蓟王上京,成亲乃其一,夺权乃其二也。”
少帝冷声一笑:“朕,岂能令她如愿。”
“尚书令养女,可是安世高之女,安素。”史夫人亦略知一二。
“正是。”少帝答曰:“化名安絜,行走南北二宫,常为六尚。如先帝食母,程中大夫。进出禁中,如入自家后花园。先前摄于曹节淫威,无人阻拦。今又攀上蓟王高枝,更游刃有余。闻太后本欲使冯芳之女,结亲袁术。岂料曹节早已将冯氏,同配蓟王。正因如此,冯芳、曹冲,等人,这才有恃无恐。无人敢擅动。”
“蓟王远遁,虎威犹存。”史夫人叹道:“麒麟天降,应运而生。”
“阿母所言极是。”就事论事,饶是少帝,亦钦佩之至。然钦佩归钦佩。利益归利益。断不可混为一谈。
永乐宫。
得左丰回禀,董太皇心中暗喜,大事成矣。却不动声色:“蓟王无小事。如此轻慢,恐遭非议。先前,朕敕封马氏滎阳君,令其风光大嫁。如今再赐婚尚书令女,岂能厚此薄彼。不日招安素入宫。朕当封其为‘淯阳君’。”
董太皇全护之情,左丰感同身受:“尚书令生前贵为淯阳侯,食三千六百户。奈何身后无子嗣。今太皇敕封安素为‘淯阳君’,女承父爵。当为天下美谭。”
见左丰颇为动情。董太皇心知时机已到:“不过是举手之恩。以己度人,只盼他日若身逢不测,蓟王能顾念旧情,善待董氏一门。”
左丰言道:“太皇母仪天下,何来不测。”
董太皇声透悲意:“少帝突然发难,囚禁当朝栋梁。尚不及冠,便独掌大权。若能羽翼丰满,必除之而后快。朕与窦太皇,即便不入暴室,亦禁宫中,俱以忧死。少令久居宫中,焉能不知。”
左丰伏地无言。
董太皇言道:“既言及此处。朕,有一心腹密事相托。不知少令敢接否。”
“可是王美人贵子。”左丰焉能不知。
董太皇不置可否:“朕称之为‘逐鬼童子’。有二人,亲若兄弟。且唤来与少令相见。”
董太皇行事,素来谨慎。左丰心领神会:“遵命。”
少顷,便有二童子,鬼面入殿。
先拜太皇,再除假面。
董太皇语透深意:“少令奉命行走禁中内外,侍奉先帝左右。不妨细看。”
俗谓“龙生龙,凤生凤”。终归谁的孩子像谁。左丰对先帝并王美人之相貌,记忆犹新。二子孰是孰非。谁真谁假。何人是真龙之子,如何能瞒过黄门少令。
心知,兹事体大。左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这便伏地告罪,仰头细观儿子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