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这便将他扶起:“内官请起。”
毕岚起身道:“尚书令称老奴‘宫内巧匠’。然在君侯当面,老奴却愧不敢当。临乡巧工辈出,诸多器械直令人大开眼界……敢问君侯,天车督造诸技,可否传与老奴?”
“老大人要之何用?”刘备边走边问。
“老奴想作天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
“这有何难?”刘备笑答:“且传语临乡,将设计图卷抄录一份,送与老大人便是。”
“多谢君侯。”
回廊紧接覆道。覆道对面便是一栋巍峨高楼。出回廊前,便有小黄门摸索上前,送来黑纱罩袍,及一张鎏金假面。刘备这便穿上罩袍,佩戴假面。遮住了身形相貌。
两位大内官亦戴上相同的鎏金假面。两人本就身披黑袍,无需另穿。
如此作为,显然是为隐藏身份。回想先前小黄门摸索前进,这便定睛一看。果然,小黄门天生目盲。
如此隐秘,却是为何?
心怀疑问,随两位大内官走过架空覆道,抵达对面楼宇。
廊下亦有目盲小黄门守候。
听闻脚步声响,这便摸索着移开直棂门。
脱靴入室,穿过漆木屏风,光线陡然一亮。
堂内堆光如昼,金碧辉煌。异常华美。
堂上正有优伶载歌载舞。堂前已有不少宾客落座。
皆和刘备一样。穿黑袍,佩假面。隐藏真实身份。
被两位大内官引到二楼包厢,临窗落座。待厢门闭合,刘备这便问道:“此是何地?”
陪坐身侧的曹节,低声笑道:“此乃寻欢作乐之地。”
话音未落,彩衣纷飞。褪下裙装的舞姬,只裹着一层薄纱翩翩起舞。燕肥环瘦,玲珑剔透。随或奔放或妖娆的舞姿,体态尽显。翘袖折腰,旋转腾挪中,却总能借四肢或舞姿,恰到好处的遮挡重点。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直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如此靡靡潋滟之风,必出自宫廷。
思前想后,刘备幡然醒悟,莫非此乃皇家妓院?!
可不是么!
设在城内太仓,进出如此隐秘。又是一众内官黄门暗中经营打理。引路之人且是北军越骑校尉。如此人员架构,背后不是皇家,还能是谁?
难不成……天子想钱想疯了。把禁中的优伶、舞姬、采女,暗送出宫,行皮肉营生。自乐之余,再赚些外块?
不能吧。
刘备这便不死心的问道:“且不知楼下舞姬,是何来历?”
曹节笑答:“如君侯所想,皆出自禁中。”
“果真如此?”刘备一时汗如雨下:“却不知,又是何人所为?”
曹节一声叹息:“此事,需从前朝说起。”
“先帝?”刘备一愣。
“非也。”曹节的回答还没让刘备稍稍松一口气。便又听其言道:“始作俑者,乃是前大将军梁冀。”
“粱翼?”刘备又一愣。最近常闻此名。
“君侯可知,粱翼有一嬖奴,名叫秦宫?”
是了!
刘备这便答道:“可是前太仓令秦宫?”
曹节点头:“正是此人。”
秦宫者,大将军梁冀之嬖奴也。年少而兼有龙阳、文信之资。冀与妻孙寿争幸之。(粱)冀嬖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孙)寿所。寿见宫,辄屏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宫内外兼宠,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辞之。
思前想后,刘备这便醒悟:“莫非此销金窟,乃是秦宫任太仓令时,暗中修建?”
“然也。”说话者,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