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甄都使节,吕布自归内室。
见吕布闷闷不乐。新妇魏氏,亦不敢多言。唯恐举止失仪,招致夫君不喜。遂命女婢,请来发妻严夫人。
严夫人入室,目视魏氏以安抚。这便轻移莲步,近榻轻问:“夫君何故不乐?”
“今曹孟德遣使,遂大宴宾客。军师过府不入,只言‘筚路褴褛’。”吕布一声长叹。
“语出。”严夫人,亦家学渊源:“‘筚路’者,筚辂也,俗谓‘柴车’;‘以布而无缘,敝而紩之,谓之褴褛’,俗谓‘敝衣’也。柴车敝衣,开拓山林。言曰,创业之艰也。”
吕布轻轻颔首:“军师何意?”
严夫人柔声笑答:“先言己,再言夫君。”
陈宫本指自己,自田间匆忙赶回,衣衫不整,君前失仪。又进谏吕布,勿忘创业艰辛。
“夫人,所言是也。”吕布心领神会。
陈宫所忧,乃吕布被高官厚禄所蚀,养尊处优。“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无四方之志。瞻前顾后,顾此失彼。终被曹孟德所破。
严夫人柔声劝道:“陈公台,乃夫君智囊。守徐州四国一郡,缺之不可。”
吕布欣然笑道:“然也。”
能有此见识。严夫人,亦称贤内。
一夜深思熟虑。翌日,吕布召镇东将军主簿,兼领下邳相张邈,入府相商。
张邈位列八厨。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吕布凡有所问,张邈必有良言。
将昨日宴上,陈宫所言,和盘托出。吕布问出心声:“孟卓以为,曹孟德,遣左将军公孙康,屯兵泰山。可有与我罢兵说和之意。”
“卑下,窃以为。曹孟德,必有此意。”论知曹孟德之深,旧友张邈,亦不逞多让。
“孟卓以为,某当何为?”吕布又问。
“将军,当应之。”不愧东平长者,言之凿凿。
“昨日宴,可否?”吕布再问。
“可也。”张邈掷地有声。
“既如此,军师何故口出‘筚路褴褛’。”吕布皱眉发问。非是愠怒陈宫无状,乃当真不解其意。吕布出身草莽,布衣之雄。对陈宫,信赖有加,且颇多敬重。故有此疑。
“先贤曰:‘杜渐防萌,则凶妖销灭。’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张邈长者之风:“公台,智者千虑,唯恐一失。徐州乃四战之地。淮南袁术,江东袁绍,青州孙坚,兖州曹操。尔虞我诈,皆非善类。故将军,不可不防。”
“善。”吕布这便了却心事。
出府后,张邈如实告知陈宫。
陈公台,亦多欣慰。
非忧吕布定力不足,只因曹孟德狡诈如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效蓟国营城术。陈公台,设内、中、外,水门三道。支渠四通,造百里水田。若曹孟德还敢来攻,只需开闸放水,楼船大舰,必坐滩搁浅,动弹不得。待稻作毕,下邳再无,坚船利炮,火石围攻之忧。不得不说。为防备徐州,陈公台可谓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