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陛下。”骠骑大将军张济,披甲入殿。
“大将军免礼。”史侯难掩急色,一气呵成:“曹司空已破承光殿,二董举族下狱。董侯亦被禁锢……”却在言及江东合肥侯手书时,戛然而止。
确定天子已言毕,骠骑大将军这才起身落座:“陛下,何意。”
史侯答曰:“朕欲入甄。”
“何其急也。”骠骑大将军,久居高位,又镇汉中。比洛阳时,不可同日而语。此时,曹孟德虽破承光殿,将二董举族下狱。董侯亦被禁于宫苑之中。然言及尘埃落定,为时尚早。
待曹孟德诛二董,夷三族。裹挟群臣,恭请史侯都甄,再动身不迟。
事已至此,史侯亦不做隐瞒。遂以合肥侯手书示之:“大将军且看。”
骠骑大将军,不疑有他。双手接过,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嘶——”
史侯言道:“董侯,非朕之二弟,乃朕之三叔也。”
“其父,何人?”洛阳旧事,张济未曾亲历。故观书上“唐周之乱”,未能窥破隐情。
虽是永乐隐秘,祖母丑闻。然事关大汉帝位,史侯亦不做隐瞒:“闻乃永乐良工唐七。”
“这……”张济出身草莽,然将心比心,堂堂大汉帝后,岂能自甘堕落,委身一匠人。
无怪张济不信。便是史侯,亦面露惭色:“前朝旧事,讳莫如深。朕亦惊怖其言。然,‘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大将军当信之。”
一句“大将军当信之”。可谓切中要害。史侯言下之意,真伪不重要。信以为真,才是关键。即便,董侯真乃王美人贵子又如何。终归,“三人成市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若无权臣,鼎力支持。试想,单凭董侯,孤儿寡母,如何自辩。
试想。合肥侯乃董太皇次子。由其亲笔传书,群雄焉不见疑。
悉知史侯言中深意。骠骑大将军张济,忽生一丝悲凉,又很快隐去:“蓟王知否?”
史侯叹声一笑:“朕料,蓟王,必不知也。”
“兹事体大,曹司空,焉不告蓟王。”张济必有此问。
“蓟王,总王权之极,威震天下。蓟王一言,‘强于百万之师’,‘重于九鼎大吕’。群雄,岂敢见疑?”史侯以己度人,窥破时局。
“‘《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张济如何能不醒悟。
“大将军,所言是也。”史侯虽心慨叹,然意不改。
一言蔽之,蓟王立义,合肥侯立疑。假董太皇次子之身份,自揭家丑。且言之凿凿。群雄岂不,捕风捉影。于是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汉宫禁忌,永乐隐秘,大白天下。世人岂不哗然。
试想,董侯如何还能稳坐帝位。
先秦,吕不韦、嬴政,名为君臣,实为父子之事。史上亦无定论。便是太史公,亦有两套说辞。
何况,董侯生父,乃一介匹夫。不值一提。甚至已被,灭口多年。无从与董侯助势。合肥侯传书袁术,不惜断母子亲情,舍身造谣。袁公路,心领神会,将合肥侯手书,转呈曹孟德。便是所谓“以讹传讹”。曹孟德,非但不传书蓟王,以正视听。反又将手书传于南阳。便是张济所言,“疑以传疑”。
合肥侯、史侯,权衡利弊,当信以为真。为夺大位,必争相示好。曹孟德自可,坐收渔人之利。
于合肥侯而言。关东播乱,便可火中取栗。叔侄二人,心思各异。然皆为窃据大汉帝位,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