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影,“扑通”落地。
一干人等,着实吓了一跳。
稳住心神,定睛看去。只见地上黑影,亦是缁衣蒙面,昏死不醒。金银珠玉,四散而落。
毕岚顺势仰望。必是梁上君子。潜入偏殿,欲窃永乐积铜。不料吸入迷烟,手足无力,自坠梁下。毕岚命人探过口鼻,蒙面揭去。
正是永巷良工唐七。
便有心腹,手持尖刀,欲结果贼人性命。毕岚心中一动,竟临时改意。命人将唐七,一并带走,不提。
天光微亮。
毕岚等人,又避耳目,悄无声息。将永乐太后送回。
锦被松脱,横陈玉体。永乐太后,人面桃花,香汗淋漓。河间姹女,花褪残红,余韵犹存。
有道是:“深深院。夜雨过,帘栊高卷。正满槛、海棠开欲半。仍朵朵、红深红浅。遥认三千宫女面。匀点点、胭脂未遍。更微带、春醪宿醉,袅娜香肌娇艳。
日暖。芳心暗吐,含羞轻颤。笑繁杏夭桃争烂漫。爱容易、出墙临岸。子美当年游蜀苑。又岂是、无心眷恋。都只为、天然体态,难把诗工裁翦。”
便有心腹,欲上前打理善后。毕岚忽起,恨意绵绵。神差鬼使,伸手阻拦。
心腹面面相觑。
谓,“春梦了无痕”。无痕方是“入梦”。若不善后。永乐太后醒来,必然惊觉。若追究,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矣。
奈何,“哑巴吃黄连”。何况,还有唐七抵罪。
毕岚遂招手示意,心腹掩门退避。
黄门心思扭曲,不足为外人道哉。
洛阳,上林苑。
“大人,大人?”榻下小黄门,声声呼唤。
榻上掖庭令毕岚,悠悠转醒。不及起身,已泪流满面。
彼时,胆大妄为。如今,性命难保。
闻毕岚已醒,宋典急忙入舍相见。
见毕岚,仰面泪流,僵卧不起。宋典,满腹狐疑,却也不敢逼问。这便斟酌言道:“越骑校尉,已先行。”
“王太后,亦召曹破石乎?”毕岚果被触动。
“然也。”宋典答曰。
“必出蟾宫旧事。”毕岚心如死灰。
宋典趁机问道:“可与先帝神应相干?”
“未可知也。”毕岚确是不知。
“甄下传闻,董侯乃出董太皇。然永乐寡居,未闻男宠,亦无尚主。何以产子?”此问大有深意。
须知,宋典亦出黄门。位列十常侍。蟾宫折桂,其无耳闻。不过是忌,曹节势大,不敢多言。时至今日,焉能不知。
见毕岚无言以对。宋典遂问:“莫非。永乐亦曾,阴入蟾宫乎?”
“唉——”毕岚悲从心起,无所隐藏:“必出蟾宫之祸也。”
宋典强压惊怖,耳语相问:“其父何人?”
“许是……”事已至此,毕岚索性明言:“宋元异。”
宋典,虽觉耳熟,然细思无果:“此,何人也?”
“宋皇后兄,濦强侯宋奇。”毕岚切齿言道。
“自宋皇后,忧死暴室。宋氏满门伏诛……”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似悉破莫大天机。宋典浑身颤栗,眼中惊怖,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