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其二?”置长反问。
“非也。”刘备目视他身边的毒酒壶:“破绽在它。壶中设有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虽外表与其它酒壶并无差异。可容量却少了一半。为以示清白,你将此壶设为公用。先前一众官吏饮酒,亦多用此壶。如此一来,当你取公用酒壶敬酒,堂内侍卫,一众家臣,甚至是我,皆不会怀疑。因为,你已用堂下所有人的性命,为你的清白担保。若酒有毒,众人皆喝过,又岂能无事?
然而,你却不知道,我家亦沽酒。酒垆所售松泉酿,便是自家酿造。一壶酒能倒满多少杯,我心知肚明。先前,你已命人数次向壶中添酒。而堂下众官吏却并未饮这么多杯。其实,究竟喝了多少,我又岂能记得。只是凭以往经验:酒过三巡,多少人,耗多少酒,心中大致有数。数目相差如此之大,故出言相试,你果然认了。”
“唉……”置长一声长叹。
百密一疏。所谓魔鬼藏在细节里。刘备竟能从酒壶的容量中,发现最大的破绽。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谢君侯成全。”得知前因后果的置长肃穆行礼。长揖及地时,又猛然下探,伸手抓住酒壶。
“拦住他!”刘备急忙伸手。
想死,没那么容易!史涣拔剑掷出,击向毒酒壶。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利剑击中酒壶的瞬间,置长猛然扬起另一只手。一道乌影从袖中电射而出,直取刘备。
堂上诸将目眦尽裂。
眼看毒计得逞。不料却有一双长箸从旁侧伸出。
稳稳夹住袖箭。
金木相交,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堂上堂下,所有人的心,都随这声轻响,重重弹起,忽又重重落地。
砰!
手中毒酒壶应声炸裂。利剑擦身而过,重插入地。
目光顺长箸一路向左。才发现,乃是坐于君侯身侧的艳婢,素手捻来。
竟有一双长箸,举重若轻,轻描淡写,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必杀一击!
黔驴技穷的置长,颓然坐地。
为此次搏命一击。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毒酒若不能成,便寻机刺杀。
刘备看似胜券在握,置长全无抵抗,示之以弱。又假借饮毒酒自尽,转移视听。再将毒箭冷然射出。形势、时机、分寸,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
四周护卫,堂上家臣,甚至临乡侯自己,都反应不及。却被一个为所有人轻视,自动忽略掉的,温酒割脍的女婢,轻松化解。
搜肠刮肚,费尽心机。如此精妙的谋划。一场连环相扣的布局。竟还功亏一篑。
目视女婢将毒箭夹在案旁,又埋头给刘备温酒割肉。仿佛一起都没有发生。置长惨淡一笑,面如金纸。七窍流血不止仍强行发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等刘备回答,已气绝。
“勿动!”见堂下骚动,史涣一声怒喝。
堂下小吏,先前糊涂。待置长当面行刺,岂能还看不明白!
本欲跪地自辩,却被呵止。
史涣后脊犹在生寒。如此场面,他久历江湖,亦未曾见。
刘备淡然一笑:“此乃置长与贼人共谋,与尔等皆无关。”
“君侯明见!”一众小吏伏地行礼。
这一日,刀光剑影,杀人无声。让人如何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