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再颁旨,封董学士和忠孝王裴琰为内阁首辅,一应政事,皆由二位首辅议定后再报明帝定夺。
明帝再下恩旨,将河西、寒州、晶州赐给忠孝王为封地,并允其宫内带剑行走,出入宫门无需下马。
肃海侯护驾有功,封为肃海王,赐苍平府为其属地,免其粮税,由其自行管理。
禁卫军指挥使姜远护驾有功,尚静淑公主,并封其为一等庆威侯。
长风卫一应护驾功臣,皆有重赏。
新皇登基,改元“永德”,册董氏为皇后,宣布天下大赦,遣散宫内年老宫女并一应娈童歌姬。
待众臣闹哄哄谢恩平身,议的第一件朝政便是月落立藩。
这件事议得极为顺利,月落出兵,在华桓之战中助了一臂之力,两位内阁首辅裴琰与董方并无异议。清流一派虽有些犹豫,但听到明帝要废除进贡娈童歌姬,推宗崇儒,肃清风气,大学士殷士林便带头泣呼“圣上英明”,其余官员自是随声应和,自此月落立藩便成定局。
明帝再颁圣旨,废除月落一切奴役,允其不交粮,不纳贡,不进献姬童,并禁止华朝再有买卖娈童歌姬之事,如有违者,处以重刑。
明帝并颁严旨,凡有官员缙绅,一律不得蓄养娈童,如已有者,需将娈童遣送回原籍并好生安置。
这一轮旨意宣罢,弘泰殿内,百官称圣,自此,“永德之治”正式拉开帷幕。
裴琰回府,见大管家裴阳正指挥仆人操办婚礼事宜,府中除大门外,也都摘下了孝幛,挂上了红绫,心中烦闷,直奔西园。
江慈这日精神好了些,正替崔亮磨墨,见他进来,淡淡道:“王爷。”
裴琰见她一身素服,鬓边一朵白花,腰间系着孝带,不见昔日的圆润和水灵,但纤腰细细,白衫飘飘,平添了几分素雅与静婉,心头微颤,一时移不开目光。
江慈下意识右手护住腹部,转过身去。崔亮回头,笑道:“王爷快来看。”
裴琰回过神,走近细看,喜道:“子明画得真快。”
“是。”崔亮微笑道:“潇水河以北的,这个月内可以完成,但潇水河以南的,可能得过了年关才行。”
裴琰望着图上的山河川流,伸手轻抚着,叹道:“有了这幅图,华朝强盛,指日可待。”
他后退一步,长揖道:“多谢子明。”
崔亮忙扶起他,还礼道:“王爷切莫如此大礼,亮承受不起。这幅《天下堪舆图》能造福于民,自当让它重见天日。何况王爷一直相护于崔亮,亮自当竭尽所能。”
裴琰欣喜地再望向案上地形图,道:“那各处矿藏——”
“我得先把地形图给绘齐了,才能找到点,在图上一一标注。”
“好。”裴琰笑道:“看来今天日子真不错,新皇登基,推行仁政,还下旨允月落立藩,废其一切杂役了。”
江慈猛然回头,裴琰向她微微一笑,江慈嘴唇动了动,终未说什么,低下头去。
裴琰再和崔亮说了会话,仍不舍得离开西园,江慈也做好了饭菜,裴琰便留了下来。
三人静静地吃着,裴琰忽然笑道:“咱们三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
崔亮也颇多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王爷也马上要迎娶王妃了。”
裴琰忍不住看了江慈一眼,江慈却在默然出神,似是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转而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她默默放下碗筷,崔亮劝道:“你身子刚好,得多吃些。”
江慈也想起腹中胎儿,平定心情,深吸口气,向崔亮一笑,重新端起碗,努力将饭吃完,起身道:“王爷慢吃。”
吃完饭,崔亮继续画图,裴琰站于一旁看了会,才出了屋子。江慈正在扫去院中残雪,见他出来,犹豫片刻,轻声道:“多谢王爷。”
裴琰微笑道:“不用谢我,这是德政,是我应该做的。”
江慈垂下头去,裴琰再也提不动脚步,道:“小慈,你陪我走走。”江慈有些犹豫,但又想问问他朝廷还给了月落哪些德政,便放下笤帚,跟了上去。
停了两日的雪,但园内仍是银白一片,冬青矮柏被积雪压得颤颤巍巍,寒风刮过,雪便簌簌掉落。
裴琰摒退随从,与江慈在园中慢慢走着,江慈也不说话,倒是裴琰将今日朝上对月落的各项惠政一一讲述。
江慈默默听着,右手紧攥着披风下摆,努力平定汹涌而出的伤痛。待裴琰讲罢,低声道:“多谢王爷。”
裴琰停住脚步,低头凝望着她,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遥见漱云带着侍女们过来,只说了一句:“你先在这里住着,以后再作打算吧。”
江慈低应一声,默默转身而去。
裴琰负手而立,望着她身影远去,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漱云走近,看了看远去的江慈,笑道:“想来问问王爷,王妃过门之后,是住慎园还是谨园,我好让裴阳——”
裴琰神情冷淡,道:“你去请示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