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顾着追赶安华,又病后体虚,脚步虚浮,直撞入那人怀中。额头叩在那人的下颔,“啊”地一声,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撑,胭红的唇脂尽数抹在了那人的胸口。
未及站直身躯,江慈闻到这人衣服上有着淡淡的酒香,还和着淡淡的菊香,用力抽了抽鼻子,叫道:“平阳湖的大闸蟹!”
正叫嚷间,听得安华隐带畏惧的声音:“相爷!”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略带笑意、黑亮深邃的眼眸。在长风山庄见过的左相裴琰,此时着皓白云纹锦缎长衫,一身的恬淡舒适,右手将自己轻轻推开扶正,微笑道:“正是平阳湖的大闸蟹。”
江慈站直身躯,视线恰好投向裴琰胸口。她先前五指大张,抹在他白衫上的唇脂红印,如同一只挥舞着大钳的螃蟹,正应上他这句话。她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向裴琰胸前。
裴琰低头一望,明白过来,也是忍俊不禁,摇头道:“先前和朋友喝菊酒,吃平阳湖的大闸蟹,没有给江姑娘带上几只,实是抱歉。”
江慈停住笑,但眼睛仍是弯眯眯地望向裴琰,也不说话。裴琰从她眉间眼底,看到的尽是“大闸蟹”三字,也不气恼,笑得更是温和优雅:“江姑娘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可是恼了我没带大闸蟹向你赔礼道歉?”
江慈仰起头,轻哼一声,迈入房去,身形交错间,裴琰正望上她乌黑的瞳仁,那瞳仁中有着俏皮和娇矜的光芒,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江姑娘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裴琰悠然步入房中。
江慈往桌前一坐,也不看他,将胭脂水粉等收入梨木纹盒,心里反复念叨着:大闸蟹,死大闸蟹,打伤我,派人监视我,让那丫头套我的话,查我的底,却还在这充好人,让你天天当大闸蟹,让人和酒吃下去。
她心里腹诽不断,面上却淡淡道:“劳相爷挂念,我一介平民女子,实是不敢当。”
裴琰负手在房中转了一圈,转过身,见江慈正趴在桌上,双腮如雨后的桃花,右手如剔透的春葱,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他疑虑更甚,索性走到桌前,轻撩衣襟,在江慈对面坐下,微笑道:“江姑娘,那夜是我鲁莽,未看清楚便下了重手,累得姑娘重伤,实是过意不去。”
江慈摆手道:“也是我不好,为了看戏,爬到那树上去。我又武功低微,不知有人躲在我的上方,让相爷把我当成贼子,又被那贼子当成逃跑的垫脚石,是我自己倒楣,相爷不用放在心上。”
裴琰正容道:“总是我下手太重,才让江姑娘受了这一个多月的罪,这个礼,是一定得向姑娘赔的。”
江慈撇撇嘴:“算了算了,你是堂堂相国,这样没声气地给我赔罪,我可担当不起。再说我住久了,吃你的,用你的,我这人面子薄,也过意不去。最好呢,你明天让人送几只平阳湖的大闸蟹和几壶菊酒过来,我尝尝鲜,就拍手走人,你我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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