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富山雅史说自己没事儿,近几天他的确没跟任何人交流,但不是因为他PSTD犯了,而是他在有意识地避开情报泄露,林年和楚子航他们都提醒过自己,校董会那边已经准备对他们下手了,现在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之后调查组笔记本上的呈堂证供。
这个特殊时期乱说话不仅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害了林年,路明非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把事情搞砸了,所以干脆在短时间内自闭起来,能不见人就不见人,少说少错,不说就不错。但却没想到异常举动反倒是引来了富山雅史教员的关心,可问题是他又不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越是拒绝交谈在这个医生的眼里就越显得他问心理问题大,这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药我拿了,但心理咨询的话...还是改天吧,我今天下午还有课,我下次一定来。”路明非决定先打太极,对付富山雅史不能来硬的,只能顺从着来。
“行吧,但为了你好,你先吃一次药吧,现在时间点刚刚好,一天三次,每次饭后吃,吃完了如果焦虑情况不见好转可以继续来心理部跟我签字申请。”富山雅史捋起袖子看了一眼那块蜥蜴皮表带的腕表。
路明非手里刚好有半瓶矿泉水,也懒得再推辞了,既然自己主动关了去心理部受刑的门,那必然得开扇吃药服从治疗的窗户。他拧开药瓶,把里面的药片倒了一枚出来丢进嘴里放在舌头下面免得被苦到,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把药片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再扭头张开嘴示意自己吃下去了。
吃了药,富山雅史又跟路明非扯起了一些平时的自我心理疏导技巧,路明非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终于在交代完之后富山雅史跟路明非道别了,说是还有其他学生需要他去上门治疗,然后转身沿着石子小路离开了,如果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那边是诺顿馆的方向?
他坐在长椅上长舒一口气,草坪上橄榄球队的哥们儿们还在有来有回地打攻防,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飞来飞去的橄榄球,又瞥了一眼手里的橘黄色药瓶,心里思绪万千。
总算是敷衍过去了,至于按时吃药什么的,治疗PTSD无非就是开的帕罗西汀和氟西丁一类的药物,这玩意他去年人都吃麻了,自己身体都有了一定抗性...但说实话,留着没事吃点好像也没什么。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其实近段时间一直睡得不是太好,又开始做噩梦了,在梦里总是能在一个黑暗像是溶洞的地方看见一棵开在水银湖中的巨大树木,没有呼唤声也没有令人难过的视线,只有心跳声,单调的心跳声,在那个黑色的梦里一直循环往复。
橄榄球在瞳眸的倒影中里飞来飞去,在空中运动的轨迹单调又优美,路明非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倚靠在长椅上眯起了眼睛,听着那些大汉们单调又重复的吼叫声觉得像是催眠...自己吃了片药应该没啥问题吧,下午还有两节...唔...三节课?是什么来着,一节“言灵学II”,一节“爬行动物学”,还有一节...什么来着...唔..记不太清了。
啊...林年下午会去上课么...听说言灵学的赫尔墨斯教授好像对他很生气的样子...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他人,寝室不回,课也全翘了,不会被校董给绑票了吧...算了..到时候再看吧...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橄榄球从天空落下,坠入了红队中锋的手中,此时他已经在蓝队的禁区了,理应接球后一鼓作气突破防线触地得分,但他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长椅上垂头没动静的人影。
不止是红队中锋,整个橄榄球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望着在午后阳光里睡着的路明非一动不动,唯有钟楼的钟声依旧远扬,比分牌停在了最火热的赛点时刻,微风吹动没有任何嘈杂的草坪,场面着实诡异。
几时后,橄榄球落在了地上,红队中锋做了个手势,几个穿着球服的大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草坪,走向了长椅前的路明非,配合着抬手抬脚把他扛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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