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错觉...又或者不是错觉。
那个女孩似乎成熟了许多,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神情,原本的青涩褪去了,耳垂戴着水滴的耳坠,一席黑色的长发输成了侧分斜刘海,飘逸的微卷长发没有青春的纷纷扰扰,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风韵,身上的服饰也不再是追逐青春和潮流的款式,而是灰色的西装外套配收了裤脚的牛仔裤,玛丽珍的高跟鞋亮得耀眼,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女强人的干练和强硬。
林年悄然拇指捏住了手机的话筒,把手机贴近耳畔,隔着人潮看着人流中的那个女孩举起手机,同时听见听筒里传来的那个女孩有些按捺的不耐烦的声音:“你又是哪位?”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苏晓樯?”
“我是,而且我问你又是哪位?你听不见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我不是对外说过无数次了么!星期天我的私人电话不接任何公事!我不管你是工商税务局的还是环保局的,又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拉风投的天使投资人,都在法定法规的工作日向我的秘书预约后再找我聊!”
没想到的是对面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攻击性拉满。
电话里的女孩强硬之中显得格外怒气冲冲,似乎是很不满这一通电话打扰到了她的周末。
“我是林年。”他自报家门。
“林年?谁?”
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苏晓樯不认识他。
“你如果回头向11点钟方向看的话,应该能看到我。”林年说。
虽然知道一切都发生了奇异的改变,但某种东西还是促使着他做了一些多余的行为。
—
苏晓嫱提着手袋拿着手机站在人山人海的地铁站中满脸烦躁地左右扭头,想要寻找手机里拿自己寻开心的混账的位置。
她今天本身就已经很倒霉了,今天一大清早起床头就有点疼,估计是昨晚在办公室里趴着睡觉着凉了,中午又赶着去应付叔叔伯伯那边的鸿门宴,逃掉了那一场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似的要从她家剜一块肉的商务饭局后,医院那边爸爸的检查报告也终于出来了。
电话里主治医生告知爸爸的情况并不乐观,肺部的癌细胞又有扩散的倾向,这也是导致了最近爸爸的头疼和呕吐等不良现象的原因,必须尽快考虑再次化疗缓解症状或者直接进行手术。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又要哭了,帮不上什么忙。
今天下午还得赶时间去医院和院系主任谈国外请来的专家会诊的事情,结果半路上堵车,自家那辆迈巴赫又被一辆闯红灯的“剁椒鱼头”给撞了,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麻烦,她也只能让司机在原地等待交警,自己先一步坐就近的地铁去医院。
所以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火药桶,不管这一通未知电话那头是谁,只要接起了电话她必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更别提这人还可能在拿她寻开心!
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挂断了电话,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因为保不准对面可能真的是工商税务局派来私底下接触她索贿的人,那些该死的官僚主义总喜欢从她们公司的税务报告里抠一点细枝末节的问题膈应她,从各种方面暗示她需要打点费用,如果她真的一句不听挂了电话,公司运转肯定又要出岔子。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岔子,整个苏家就靠她顶着,复旦大学的学业都因为这些家事中断了,爸爸倒了以后整个老苏家就只有她能顶上去了。
她循着电话里的提示,终于在一个立柱挂着的地铁线路图前找到了同样拿着电话的那个家伙,她挤过人群踩着那双玛丽珍的高跟鞋气冲冲地想过去让对方给个说法,但在走近之后却又忽然站住了脚步。
站在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面前,她抬头盯向对方的脸,喉咙里要骂出的所有话都噎住,然后下意识吞了下去。
她有些愣神,站在人潮中,瞳孔里其他所有的人影,耳畔所有的嘈杂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眼里只能看到这个背靠着立柱,向她抬起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打招呼的男孩。
“你...是?”苏晓嫱谨慎地停在了两米开外的地方,有些茫然地瞅着这个实在是...让她有些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更好地体现她现在忽然心情就为之乱七八糟的神秘男人...或者男孩?
“林年,我的名字。”
林年望着这个忽然就大了自己几岁,更为干练,身形也更为有着一些别样韵味的苏晓嫱,平静地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我有些事想拜托你帮忙。”
她该拒绝的,骂对方神经病,甚至给对方一耳刮子,然后转身就走,如果对方纠缠就掏出手袋里的防狼喷雾,并且让自家的法务部送他上法庭。
但奇怪的是,她那些早在这些年里商战上磨炼的话术、心态和阴阳的技巧一个都用不出来,站在这个男孩面前,看着那双淡金色的瞳眸,以及那张脸颊上被地铁白灯照出的侧影,她只是呆呆地回一句,“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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