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
一阵刺耳的座机声。
路明非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看周围判断出这是酒店房间。
用于和前台对话的电话一直在响。
神经病啊,这样烦人的酒店要被投诉的…
他在心里滴滴咕咕的骂了句,终于还是拿起了听筒:“喂。”
“明非吗?我是爸爸。”
在安静的房间里,路明非靠在床边,握着那台老式电话的话筒。
长久的沉默,好像一说话,什么东西就会碎掉,肥皂泡、环境、或者是某种期待已久的温暖。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温润中带些沙哑,那是多年野外考古导致的,餐风宿露的人很难保持清亮透明的嗓音。
也确实是他的语调,平稳的,从不大起大落,却让人心安和信服。
“麦田里有什么?”
最终还是路明非打破了沉默,他的嗓音也有些哑,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
“麦田里有什么,小时候我问过你。”
“哦懂了,是青蛙爸爸、青蛙妈妈和青蛙儿子。”
“隔壁他们家有个女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丹旸?你是说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她还有一个姐姐叫明珰。”
“为什么小白兔没有赢过小乌龟?”
“因为它们比的是游泳。”
父子两人平静地问答,声音都很轻,就像夏夜纳凉时有意无意的低语。
尘封已久的那些夏夜在这些问答中忽然苏醒,鲜亮跳脱,恰如那些老槐树上油绿的叶子,甚至还带着露水的清凉。
所有问题路麟城都答上来了,不延迟不犹豫,平静得就像小河流淌。
即使Eva这种近乎全知全能的人工智能都无法做到,她可以解析路明非的一生,却无法关注那些夏夜里看似无意义的低语。
“我很想你们。”路明非轻声说。
“我们也很想你。”路麟城说,“你做得很好,我和你妈妈都很高兴。”
握着话筒,路明非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而且一开始流就收不住。
窗外的雨静静地下着,他在床头大哭,高亢嘹亮穿云裂石,就差撒泼打滚了。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就是那种忽然间涌起来的委屈。
“明非,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此时此刻我还无法回答。”路麟城说,“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必须自己去面对…比如,命运。”
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字眼,父子之间聊起来未免太装逼,不过这两个字才路麟城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别具深意。
路明非的哭忽然就止住了,他揉揉鼻子,深呼吸两下,定了定神,“老爸,你说。”
“时间不多,记住我下面的每句话、你的处境很危险,不要相信任何人。学院里有些人只是蠢,但也有些人是要对你不利的。审判之日前,龙王们都会苏醒,他们会凭本能来找你,所以你要尤其警惕身边的人,他们很有可能是隐藏的龙王,包括那个夏木。”
路麟城的语速很快,越来越快,似乎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你记住这个坐标,北纬n77°6′406″,东经e104°14′6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