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严真抽着烟,扭头把烟雾吐在车外,大风裹挟着白色的雾气瞬间流逝,“还好路边有个推着车烤香肠的老头可怜我,带我去了一家非法的私人小诊所,给我弟洗了胃,这才把他的命保住了。
那之后我俩就跟着那个老头在街上卖烤肠。我喊他朴老爹,他给我取了个当地的名字,朴严真。”
朴严真将烟头在车窗框上磕了磕,淡淡开口,“可惜那时候世道越来越乱了啊,街头到处都是喊口号的、举横幅的,他们和大头兵的经常起冲突,朴老爹的生意很难做。
那是哪一年来着……我也忘了,反正那时候气氛像一个已经鼓胀却还在被打气的大皮球,马上就要爆掉了。朴老爹也感觉到危险,每天都很少出摊,也不让我俩去街上乱跑。
可人还是要吃饭的嘛,不出来摆摊怎么赚钱吃饭呢?好巧不巧,那天他就出摊了,就在我们最熟的那条街。那天下午阳光很淡,我和弟弟蹲在小车后边,烤肠被烤得滋滋啦啦的声响连绵不绝……像是自行车的气门被人拔下来了。
我想和老爹说我要去上厕所,这时候从长街西边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打着鲜红的横幅,喊着口号;东边一群大头兵举着枪就涌过来堵住街口。
朴老爹让我俩快跑,我和弟弟就撒腿往西边跑……朴老爹推着车在后边追,那辆车是他吃饭的家伙,他舍不得扔。
但那群狗日的大头兵突然开枪了。”朴严真猛地把烟头掷向窗外,“一颗子弹就那么准,一下子打到朴老爹手那辆推车的煤气罐上……”
车内陷入了短暂沉默,楚子航坐在副驾身子挺得笔直,路明非侧头看着朴严真,眉眼默哀。
“我和弟弟等人散了,回街上给老爹收尸……唉,收不到,太惨。”朴严真眸子低垂着,又掏出一支烟点燃,“那年我十岁,还是黑户,想活着就只能带着弟弟去街头混。我俩混了八年,终于在广域闯出来点势力。我花了大价钱托人打听到,当初我妈下船以后就被拐到了首尔的九龙村……她被人拴起来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