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鄢自然是已经猜到了这些的,对着极度不安的沈莙,将自己当时的心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先前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对你和那一位的事情也大约猜到了些。心里已有了准备,因而最终落实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可你要知道,我和沈公子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是你二哥,看护你长大,心中对你的疼爱和执念比谁都要深。况且他事前并不知道你早已心悦于那一位,你自来伶俐,应该不难理解你喜欢的人身份有些特殊,和你没有干系的人知道了这事尚且会震惊不已,更何况沈公子乃是你至亲之人。”
沈莙听得似懂非懂,疑惑道:
“你的意思是,我二哥生气,而且不肯搭理我,是因为惊讶,而且怪罪我喜欢了一个……宦官?”
楚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没想明白吗?所有的惊讶都是次要的,即便你爱慕之人是个宦官又如何,真正要紧的是那个宦官是姬浔,城府极深,权倾朝野,杀伐决断,毫不留情。说到底,他这人的手腕心计实在叫人心生佩服却又畏惧憎恨,是这世上难得的寡情之人,这么多年一直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如今却招惹了你,我尚且替你忧虑,你二哥如何能不心急如焚。更何况,你从小与他亲近,大约是什么要紧事都不会轻易瞒他,你细想想,为了姬浔,你对他说了多少谎话,瞒了他多少事情,如今他知道了你们的关系,却不是你本人亲自告知的,如何能不气?”
沈莙听楚鄢说了这一大段话,越往后越是羞愧不已,心里着急,恨不能即刻跑到沈菱跟前赌誓认错。
在沈莙看来,楚鄢是除了沈菱之外唯一知道自己和姬浔关系的人,沈莙一慌,什么法子都想
不出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位天才身上。
楚鄢被她求救的眼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略微叹息道:
“在这件事情上,你所有的心眼都不可使。你二哥气的是你瞒他,怕的是你会受到伤害,对于这样的真心,你不可辜负,应当与他实话实说,诚恳相待。沈公子疼惜于你,即便心里有气,只要你诚心认错,他自然不会一直不搭理你。”
沈莙一听,果然放下心来,看着楚鄢的眼神要多崇拜就有多崇拜,难得自己认识了这么个聪明的不得了的人,而且还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沈莙自然得多加利用这样的好资源。
“我二哥的事多谢你替我出主意,你比我聪明,又知道了我和姬浔那档子事,我心里的疑虑不若一并帮忙解了?”
楚鄢看着沈莙那狐狸似的小眼神,好笑道:
“我不过是个书生,除了读书,别的一概不通,怎么到了阿莙这里就成了无所不能了?”
沈莙哪管他的这番‘自谦’,自顾自地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姬浔他那样的容貌,有没有可能会嫌弃我?”
楚鄢不理解沈莙怎么会生出这样杞人忧天的想法,可是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便也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的眉眼,当世无双,心思才学在女君之中也是万里挑一,若论诗书资质,楚门尚且没有能与你相较的女眷。姬浔得了你,是其大幸。”
楚鄢的这番话比秦湄的安慰要有用多了,沈莙对着姬浔的自卑被大大地削弱,对着眼前的少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方才沈莙跑去追沈菱的时候秦湄没能跟上,因此只好和别宫要好的女官同行,秦湄打着头,一面说笑一面四处寻找沈莙的身影。其间也不知是哪位女官突然提起去小花园里逛逛,也亏得秦湄机灵,看见小园子门口站了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便留了心,一行人刚迈进小园,她便眼尖地看见了远处杏树下‘互诉衷肠’的沈莙和楚鄢,两人皆是素服简饰,埋于杏花之下的身影看起来如诗如画,美好隽永。
秦湄既然已经认定了沈莙和楚鄢之间有些猫腻,自然就颇有义气地觉得不能领着一大帮人去打扰这美好的一幕,心思一转,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后头跟着的女官哪里知道真相,当即就着急地在她身边围成一圈,不住问她哪里不舒服。
秦湄把戏演了个全套,果然装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来,只说自己腹痛难耐。那女官被她吓了一跳,再没了赏花的心情,手忙脚乱地搀着秦湄出了小园。
沈莙不知道这个插曲,和楚鄢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可惜园子正门有秦湄帮忙守住了,侧门和后门却还是畅通无阻的。沈莙推着楚鄢在园子里逛了逛,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因着聊的投机,一时都很尽兴。
恰在此时,斜后方的花丛后头却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候。
“这不是状元郎楚公子么?”
沈莙丝毫没防备,被这一声‘惊雷’,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推着楚鄢回了头。
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夜宴当日沈莙默默打量过的南海郡中郎将裴榕,身着便装,未佩刀剑,可是气势不减,凌厉逼人。
裴榕叫住他们二人原本只是为了楚鄢,可是等到两人都转过身来才发现楚鄢后头站着的并不是他府里的奴婢,而是一位身着宫装女官打扮,且正值妙龄风姿绰约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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