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看到她的弗陵当上皇帝,她还没有享受够荣华富贵。
如何甘心?
可暮色无声无息地来临后,她还是没等来陛下的赦免。
春陀望着她笑:“还请夫人饮酒,也好让奴婢回去复命。”
这个老黄门!
他就不怕等将来她的弗陵登基后,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不超生吗?
他怎么就不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
但凡他肯为她周旋一下,她只要逃过此劫,将来定会百倍地报答于他。
风风光光地收个儿子,死后有人打幡抱罐摔盆难道不好吗?
她深吸了口气,知道无法再拖延了。
她双手发颤地拿起了酒杯,还在犹豫间就有两个小黄门涌上前来强按着她的头把酒灌了进去。
她拼命地挣扎,酒洒了大半。
但果然叫那宫人说对了,就这么一点便够她受的了。
那酒像一把火,点染了她的五脏六腑,烧得她痛苦难耐。
浑身的血液往上涌来,冲的她头疼欲裂。
她喉间似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紧紧捏住,她呼不出气来也说不出话。
眼前的人影飘起来,一个两个三个重影……
神志恍惚间,她像断了线的风筝轰然倒地。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本能地张大了嘴,如一条搁浅的鱼。
但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地,她很快便蜷缩在地上没了声音。
…………
“小雪儿……雪儿……”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叫她。
雪儿?
她是大雪天出生的,母亲由此给她取了雪儿的小名。
可自进宫后便再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钩弋夫人心酸地厉害,她极力地想睁开眼睛来。
这是到地府了吗?
她就这么轻易死了,也不知弗陵会哭成什么样,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失悔?
她这一辈子啊,委实太短了,短得像那天边的流星一般。
她用尽了浑身力气,终于睁开了眼。
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眯着眼,等着适应环境后,她惊愕万分地发现她竟然回到了姑母家中。
她躺在睡了十五年的榻上,环视着四周的摆设,十分确定这是姑母家。
她母亲早死,父亲带着她活不下去,竟去宫中当了黄门,把她丢给了姑母。
唯一幸运的是,姑母非常地疼她。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说陛下怜惜她,把她遣送回来了?
可既然都不用死,为什么要送她回来?
她心下乱糟糟地,一时为大难不死而庆幸,一时又挂念起还在宫中的幼子来。
屋子里静悄悄地,她叫了几声姑母都没有人应。
刚刚是谁在叫她?
她下了地。
起初的狂喜过后,她有些奇怪。
她得宠后,派人厚赏过姑母。
姑母来信说家里上下都翻修一新了,可现在看来怎么还和从前一样?
表哥把那钱吞下来了吗?
她蹙眉跪坐在梳妆台前。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她知道,她虽生的美,但究竟抵不过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陛下在李夫人死后多年都无法将其忘怀,可以想见那该是如何的天姿国色。
她曾偷偷看过李夫人的画像,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比不上她。
所以,她平日里格外注重仪表,任何时候都要自己光彩照人。
她深吸了口气,把目光投注到昏黄的铜镜中。
“啊!”
只一眼,就把她吓得跳起来。
镜子中……
镜子中的人眉眼稚嫩,分明只是十三四岁而已。
但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
她头皮一阵阵发麻,不可置信地望着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