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落音,陛下就嗤笑了一声。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臣在长寿街上捡到的。”
刘秀哦了一声,高高挑起眉来:“朕还以为这是官吏在度田时用来互相警醒的注意事项呢。”
他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太浓,陈留郡吏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来了。
刘秀舒展开剑眉来,随手把手中的信甩出去,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陈留郡吏身前。
陈留郡吏心虚之极,哪敢与天子对视?更深恐天子问出更尖锐刁难的问题来。
他双手触地,头贴手上,连天子的赤舄都看不见。
然而,哪怕他把自己填进地洞里,该来的还是要来。
刘秀直接跳过了信的来源问题,回到了真正值得注意的关键点上。
“为什么河南和南阳就不能度田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顿了顿,把气氛绷到最紧张时慢慢坐回了案前,“因为河南多近臣,南阳多近亲。
他们的僭越是普遍性的,普遍到哪怕张汤再世也不敢得罪如此庞大的利益集团,何况是你小小一个陈留郡吏。
是吗?”
他的疑问是对陈留郡吏发出的,可陈留郡吏不敢答。
他只能沉默,咬紧牙关战战兢兢地沉默。
刘秀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他挥了挥手:“虎贲将!”
殿外立时响起一连声宏亮的应答声。
很快,三五个浑身披挂的武将踱步进殿中,按住腰间剑柄微弯着腰等待着吩咐。
刘秀看也没看陈留郡吏,语气淡然:“带下去吧,什么时候张口说话了再来回朕。”
殿中群臣响起轻微的哗然声。
但纯粹的武臣永远比读来一肚子孔孟之道的儒臣可爱,他们不会计较陛下这么做对不对,他们只会忠诚地贯彻执行陛下的诏令。
陈留郡吏被拖下去没有半个时辰便熬不住了——在没有止境的痛苦折磨前,许多人的骨气脆弱的好笑。
他被虎贲将提上殿后,瘫在地上承认了刘秀的猜想。
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该如何面对河南和南阳的责问?
若是陛下一开始问,他就承认了,陛下或许还会周全他。
陈留郡吏的情绪已经不在天子的思考范围之内了,他站起身来环顾群臣。
“看来,在朕以为的天下之外还有一个小天下,高高在上的小天下!
就连朕的官吏都不敢依法去查问这个小天下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这个小天下的组成成员是朕身边的重臣!是宗室成员!”
丰神俊朗的天子英武坚毅的脸庞上阴霾密布,话锋凌厉到让人招架不住。
群臣再也无法神游太虚,置身事外,纷纷纳头拜下,口称惶恐。
刘秀不耐烦再和这群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搅和,连连摆手将他们赶出去后,令赵昌海召三公进宫。
这一天,注定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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