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人来了吗?”
“来了呀!哦,他不在这儿——他正陪着九爷呐!”
琦佑点一点头,“我晓得了——”
略一顿,“这个戏,正在‘戏肉’上,贝子爷正看得入神,我现在过去,叫做没眼色——我先去给九爷请安吧!九爷现在哪儿呀?”
这个“贝子爷”,当然是指他的“本主”奕谟了。
“在箭圃那儿——正在‘较射’呢!”
“‘较射’?”这一回,琦佑的反应快多了,笑一笑,“是不是也是‘应景’……呃,我是说,‘铺厉武功’什么的?”
“‘铺厉武功’是不错的,”成堂说道,“不过,就不好说什么‘应景’了!九爷说,本朝马上得天下,骑射功夫,做子孙的,不能搁下;当然了,现在打仗,都用洋枪洋炮,用不着弓箭了,不过,‘较射’是个‘尚武’的意思——咱总不能在园子里放枪放炮吧?”
“对!对!”琦佑说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那……我这就过去给九爷请安?”
“好!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在这边儿照应着;反正,路径你都熟。”
琦佑来到箭圃,还没走近,便看清楚了:真正下场“较射”的,都是王府的侍卫,孚王和客人,站在场边,作壁上观;场边设了一个案几,上头摆着一个明晃晃的大金元宝——足有五十两重的样子,应该是“彩头”了。
不过,吸引琦佑目光的,并不是这个金元宝,而是孚王身边的客人。
客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礼亲王世铎,一个是明善——很明显,较之筱紫云的《穆柯寨》,真正对“较射”感兴趣的宗室子弟,少之又少;礼亲王和明善两个,琦佑都是极熟悉的,真正引起他注目的,是第三位客人。
这个客人,年纪很轻,剑眉星目,一脸英气,一开始,琦佑还以为是哪个角儿,但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判断——这个客人的身量,虽比孚王还要略高些,但仔细看,脸上稚气未尽脱,年纪不过十三、四甚至十二、三岁的样子——哪儿有这般年轻的“角儿”呢?
这还不是重点。
关键是,礼王站在孚王的左手边,这个少年站在孚王的右手边,明善站在他们的侧后方——就是说,于孚王来说,这个少年的地位,可以比拟亲王,正二品的内务府总管大臣都要往后退!
少年负手而立,身板儿挺的笔直,年纪虽轻,但已隐然有昂首天外之概——这个气派,就更不是点头哈腰、满脸谄笑的“角儿”能有的了。
看他的服饰,干净齐整,虽不算寒素,可也并不如何奢华。
奇了!这是哪家王公子弟?脸儿生啊!
来不及多想了——孚王已经看见了琦佑,向他招了招手。
琦佑赶紧上前,先对着礼王,一个极漂亮的千儿打了下去,“给礼亲王请安!”站起来后,再对着孚王,又一个千儿打了下去,“给九爷请安!”
起身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在那个少年脸上一绕,少年目如寒星,四目一对,琦佑赶紧移开了目光。
好家伙!……好犀利的眼神儿啊!
孚王拿手指虚点了点琦佑,“琦佑——内务府营造司员外郎,一等一的能员!”——这个话,是说给那个少年听的。
接着,手向少年一让——话就是对着琦佑说的了:“琦佑,我给你介绍——这一位,姓马,表字千里——”
琦佑正在转着念头,“‘马千里’是哪个?”孚王略一顿,已做出“补充说明”了,“大号呢,一个‘骥’字。”
琦佑心头猛然一震:我晓得他是哪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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