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动作,专注地打量了娄玉笙片刻,复又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
程北郭他们犹在沉睡,对外界的一切全无所觉。
苏音真切地希望着,他们能够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直到她将他们带离险境。
思及此,她立时抛开所有杂念,继续投身于挖结界的工作当中,埋头苦干,不问别事。
“趁他病、要他命”,这个相素无华的道理苏音还是知道的。娄玉笙此际明显神游天外,不趁这机会把结界挖穿,更待何时?
娄玉笙显然已将苏音完全给忘了。
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尽皆投注于那已然变得陌生的识海。
【所以,这是你设的局,是么?自百余年前起,你便一步一步引我至此,是么?】
娄玉笙并不能够确定,神念是否也可传递情绪。
这刻的他只觉满腔悲愤,既哀且痛,无法言说。
大半生羁旅,如浮世飘萍,身无寄所,他与识海中的木笔从无相弃。
他不曾、亦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会被他最笃信、最依赖的伙伴背叛。
在逐渐洞悉前因的瞬间,他的心上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热血与暖意飞快泻去,留下的,唯有彻骨的寒凉。
【是,也不是。】
神念终于有了回应。
只是,那回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让娄玉笙那颗本就哀切的心,愈加如锥如蚀,比砭骨刺髓还要痛上百倍。
居然……真的是一局?!
它甚至都懒得添一句否认。
此念甫生,娄玉笙只觉神魂震荡、灵胎不稳,身体更是再难支撑,双膝一软,踉跄欲倒。
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及时托住了他,令他得以重新站稳。而被他握在掌心的那一抹虹光,亦发出了一声细细的悲鸣。
遭逢大变的娄玉笙,此时已是神智昏昏,竟根本未觉出这股力量来得诡谲,依然聚神于海,问:
【为何?】
为何设局陷害?
为何欲杀我而后快?
莫说这一局只是随意而设,只看这苏音来势汹汹,便知今日乃是死生之局。
不是他生,便是她死。
为何?
何以至此?
这已经是娄玉笙今晚第二次这样发问了。
识海中乌云翻滚、天沉如夜,似有惊雷将起。而回应的神念便在这浓夜般的墨色中传来,答非所问地道:
【吾设计于尔,实则尚在千年以前。】
寥寥数语,直若一记重锤砸向心头,娄玉笙眼前冒出大片金星,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千年以前?
居然是千年以前。
原来,从那样久以前,与他相依为命的伙伴,便开始在暗中算计着他了,可笑的是,他不仅对此一无所知,甚而还将对方的所言所行奉若圭臬,且还总觉心中对它有所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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