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皇对我越来越不好了?”
“他一定是在厌恶我!”
义父的声音又变得低低,带着劝慰:“陛下对王爷一直很好啊,倒是王爷,你当约束王府诸人…..”
“少来教训本王,本王怎么纵容王府诸人了?太子他难道不这样吗?太子府的那些人哪个不嚣张?”
“什么父皇对我好?对我好还把我赶出京城,为什么不让当太子?”
义父的声音再次拔高:“殿下慎言!”
但这一次晋王的声音更拔高:“本王为什么要慎言!我母妃都死了,我也要死了!”说着抓住了面前的人,“这都是因为你,是你与我母妃勾连——”
义父的身影勐地挣开,纵然年纪大,但站直了身子比晋王还要高大。
“晋王殿下,我与宜妃娘娘也不过是年少相识,别无其他!”
晋王被这老将一推,向后退了几步,撞在桌桉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夹杂着晋王古怪的笑声。
“别无其他?哈哈,哈,梁寺,那你终身未娶妻又是为什么?”
“臣无心娶妻,臣有十个义子,足矣传承香火。”
“听说你宠爱一个舞姬?”
“臣是人,食人间烟火,虽然不娶妻,但也好色。”
“那你为什么给那个舞姬生的女儿起名叫,思婉?”
室内一瞬间宛如凝滞,站在窗外的霍莲也瞬时停了下呼吸,视线里原本高大的男人身影再次慢慢矮下去,耳边是晋王轻轻的声音,从窗缝里钻出来,钻进他的耳内。
“…..我舅父说,我母妃在家时有个小名,叫婉儿。”
霍莲从窗边转身离开了,他并没有走远,站在院门外,亲自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夜色,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
其实晋王府极其奢靡,夜晚到处都是灯火,宛如繁星闪耀,但那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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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义父知道我在门外听到了。”霍莲接着说,“第二天他主动找我,与宜妃的旧事也是他告诉我的,思婉的名字也的确是因为追念宜妃,从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妥,但,念头一起,便舍不得。”
前尘往事已经消散了,但他不想一辈子真的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个名字,也想要抓住,留个念想。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宜妃人都不在了,他一家也生活在遥远的北境,以为不会有人猜到,没想到…..
“其实晋王能猜到也不奇怪。”霍莲说,“我义父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但他在不多回京述职觐见的时候,跟皇帝提议教授皇子们功夫,然后对晋王更尽心。”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但小时候他的尽心只让晋王更讨厌他。”
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哪里真吃得了苦,陛下一声赞誉英武不凡,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难道一个皇子还要真武功不凡领兵打仗吗?
在校场骑马跌下来擦破了皮还要养半个月呢。
不过,当小皇子长大后,意识到天家权势,天家兄弟之间的生死较量,就不再厌恶这个将军了。
“他也开始对义父关怀,时不时送礼物,还会以老师相称。”
“晋王很谨慎,知道皇子与掌握兵权的将军结交,会让皇帝猜忌,更会让太子寻衅,所以都是私下,避人耳目。”
“而且也从不对义父有什么违规违制的要求,只是逢年过节送个很普通的礼物。”
“义父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面对故人之子的亲近,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也说服自己相信,这真的只是皇子对教授过他的老师的敬爱。”
说到这里霍莲再次笑了,黑夜里露出细白的牙。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敬爱,那些敬和爱,都是要回报的。”
晋王要的回报是,与他一起谋反,杀太子,逼皇帝退位取而代之。
一直安静听着的七星问:“所以梁将军是被骗来的?”
霍莲点点头:“当时义父接到了晋王的密信,邀请他来晋地看看。”
晋王说天降陨铁,为父皇锻造神器祈福,这是父皇交给他的任务,他一定要做好。
让父皇看到儿臣的心意。
也让逝去的母妃安心。
“母妃去世后,本王没有其他信重的长辈,将军您是我的老师,又精通兵器,请你来帮我掌掌眼。”
提到宜妃,言辞又这样期盼,梁寺哪里能拒绝。
将军无令不得擅离,更何况去一个王爷的封地。
“八子,就我和你,我们快马轻骑,速去速回。”
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