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马车侧面的窗户透了过来,一缕金黄的阳光照在相宜脸上,白玉一般,里边微微透出红色的影子来。方嫂坐在相宜左侧,啧啧赞叹了两声:“姑娘现儿就这般好眉目,以后定然会出落得水灵。”
相宜听着微微一笑,生得好看又能如何?前世她还不是貌美如花,可始终却没有被容大奶奶看在眼里,重活一世她才明白,好容貌固然重要,可却不是必然的条件,生得貌美又如何,没有那份持家的大气,容大奶奶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
十二岁那年,姑母杨二奶奶想要给她与嘉懋牵红线,喊她去杨府相看,嘉懋是看上了,送了支簪子给她。大周旧俗,相看以后,男子若是满意,便会送发簪,她拿着那锦盒全身都在发抖。自从与嘉懋相识以来,她便对嘉懋心存好感,听着杨二奶奶说要说媒将她说给嘉懋做媳妇,一颗心早就飞了过去。
本以为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可容大奶奶就是不松口。她也曾大着胆子问了杨二奶奶一句,杨二奶奶道:“容大奶奶说……怕你不能做当家主母。”
相宜的心一沉,悲愤得快说不出话来,两只手绞着手帕子,眼泪珠子簌簌的落。杨二奶奶见她这般模样,只是安慰她:“不打紧的,你还年纪小,过两年,眉眼长开了,气度养出来了,或许容大奶奶就看上了。”
然而,她没了机会。
杨二奶奶在那年搬去了京城,再也没回过广陵,而她被骆大奶奶锁在了后院,每日里派人在广陵街头放流言:“容家没看上,便疯了,发了花痴,见着年轻男子便走不动路,拉拉扯扯的!”
“小时候便生了病,现儿更是愈发重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长短腿般!”
“咦,听说那骆大小姐生了满脸麻子,真是祸不单行……”
流言在广陵愈传愈远,相宜及笄的时候,骆大奶奶没给她办及笄礼:“病得没法子见人了,如何好邀那亲朋好友过来参加这及笄礼呢。”
即便骆大奶奶邀请,又有哪些个亲朋好友会过来呢?相宜就如一株见不到阳光的花,一日日的枯萎下去,直到骆大奶奶替她寻了一门好亲事——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秀才,不但没有半分家底,便是连夫妻之间那床笫之事也不中用。
回想到前世,相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时候自己怨恨骆大奶奶,总觉得十二岁那年相看的时候,她故意破坏了自己的好事,拿了一件暗红色的碎花棉袄给她穿着,就像那卤熟了的牛肉,肯定是因为这样,容大奶奶才看不上自己。
现在想着,原因不仅仅是这般简单,容家是江陵大族,嘉懋又是长孙,她那时候真是一副小家子气,被骆大奶奶关在后院里,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自己捧着一堆书看了又看,拿了毛笔练字,写了又写,方寸之地养出来的姑娘,即便是读了些诗书,又如何来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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