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嘉许道:“骆大小姐实在是聪明,竟然自己都会拨弄出曲子来了。”
相宜一愣:“这是什么曲子?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有些像那首蒹葭,几个音相似。”黄娘子伸手抚琴,开始唱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相宜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上辈子嘉懋经常弹奏的曲子吗?
昔日自己被骆大奶奶锁在屋子里边不许出来,也不给她请教养娘子,有心学着弹琴,却只是被骆大奶奶耻笑:“你学琴?瞧你那愚笨样子,还能学着弹琴?”
骆相钰很会弹琴,骆大奶奶舍得花了大把的银子给她请了江南有名的曹大家过来指点,修习得久了,有曹大家的宣扬,骆相钰的琴技也就远近闻名了,竟然得了才女的名头,前世嫁了一个新科进士,放了外任做县令,夫妻俩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相宜记得,她死之前半年,在京城里见着了骆相钰,那时候她的夫君已经定下下来要升知州,是回京来述职的。两人在路上相逢,骆相钰的嘴角那丝不屑与蔑视怎么都掩不住:“你竟然做了姨娘?真是丢咱们骆家的脸!”
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低头,自己做错了事情,一切也只能由着自己承担。
嘉懋也不太会弹琴,但自从他得知自己想要学着弹琴以后,他便开始跟着一位大家学习弹琴:“等我练熟了,我再来教你。”
容家规矩多,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嘉懋为了她把祖训给破了,容老太爷很不高兴,一再叮嘱告诫嘉懋,每个月只能有三日去她的院子。每次嘉懋来,都会给她弹琴,他的琴艺很差劲,可慢慢的还是会弹一些曲子了。
他最爱弹的曲子便是这首。
相宜仿佛还能见着嘉懋的那神色,一边抚琴,一边含笑望着她,那眼神脉脉,跟他们幼时初见那般。
“等我弹熟手了,我教你弹,咱们一起来弹奏这曲子。”嘉懋拉着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嘴角笑意微微:“是不是很好听?”
“是。”她低头看着自己搁在琴弦上的手,指头尖尖,就如水葱一般。再看看自己的肚子,圆圆的隆了出来,好像还能看到上边有什么在动,一忽儿在东边,一忽儿又去了西边。嘉懋见她低头,也往她的肚子上边看了去:“相宜,你瞧,咱们的孩子也在听我弹琴呢。”
嘉懋是个温和的人,她利用了他那片温和与不忍之心,拐骗了他,借着肚子里的孩子逼迫容家接纳了她。
庭院深深深几许,入到侯门,才知道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嘉懋对她来说,是心底那缕明月光,纯洁如水,单纯温柔。当她尽力想将这明月光变成自己身边的一盏灯火时,她才发现路途艰险,她也伤害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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