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人当然不多。毕竟皇后把持朝政多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哪里能料到一日之内便是天翻地覆?
太子毒害君父,被废储君之位、下狱问罪,竟然是发生在了定罪三皇子的同一天。
皇后与其同谋,自然该当同罪,除此之外还要再加一条把持朝政亲佞远贤祸乱朝纲,当场便赐了白绫。
事情发生得快,落幕得也快。皇帝被人推着上了几天朝,之后便以病重难支为由匆匆册立了四皇子为太子,一应朝政都交给新太子处理了。
朝臣们对此倒没有太多的不适应。
皇帝不理朝政已久,先前的太子又昏聩,忠臣良将都已习惯了自己做主,六部之内慢慢地竟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如今换了个太子主事,对众官员们来说不过是把先前要报给皇后的事改报到新太子的案头而已,并不麻烦。
只是谁也没想到,新太子参政不久,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替当年的谦王府平反。
照理说,历朝历代都有冤案,谦王府这一桩也未必就有多特别。尤其时日又已久远,发生时当今太子才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幼童而已。他对谦王府能有什么感情?
很多老臣都觉得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可是新太子铁了心要办,而且要加急办、着重办,于是朝野上下终于忙碌起来,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季节忽然生出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新气象。
变天了啊。
“呸呸呸!什么变天了?他们楚家的人怎么就是天了?”
原先的四皇子府、如今已被赐给新晋内阁学士陈缙为府邸的五进大宅内,黑面无须绿豆眼的老者坐在最高的屋脊上,吐了一屋顶的瓜子壳。
老者身边坐着个身穿白色纱衣仙气飘飘的女子,脚边却也撒了一地的瓜子壳,面上神情懒懒,全无半分仙气:“是啊,他们楚家人就是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老者哈哈笑了:“什么‘他们楚家’?你不是也姓楚?”
对方伸手从他衣兜里抢过一把瓜子,面上仍旧懒洋洋:“我不。我姓丁,名了了,是漓阳县临溪村的一名村姑。”
“哦,原来风光无限的陈学士娶的夫人竟然是一个村姑?”老者咧开嘴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你就不怕京都那些贵女们知道了,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丁了了吐出瓜子壳,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你已经说过二百遍了,不能换点儿新鲜的说?——比如,说说你要不要把这张丑兮兮的脸皮换了,好歹弄得能看一点?你是个老神仙呐!”
“老神仙我一百多岁啦!”老者摇头,抓着一把瓜子乱揉,又叹气:“我早就过了爱漂亮的年纪了,要张好看的脸皮有什么用?”
丁了了看了他一眼,深以为然,就点了点头。
杨老神仙又拉长了声音道:“可是陈七公子就不一样了,他年轻俊秀风流,喜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也喜欢看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你现在这样,邋里邋遢跟个女叫花子似的,他怎么能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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