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眠戳了戳卢嵇:“你藏着这种底牌?”
卢嵇满头雨水,将碎发捋到脑后:“那我至于光着脚跑两条街么。玩英租深夜打枪很有意思是吧。”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看见了什么熟人,惊愕的“啊”了一声,抱起江水眠,从石碑后走出来。卢嵇:“谢先生?”
一位两撇小胡子的瘦削中年人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焕初,你没事儿吧。这个时点,我还怕我来晚了。”
卢嵇抱着江水眠,有点懵:“我倒是没事儿……谢先生不是在北京任海军司令部的参谋官么,您怎么会来这儿,还能知道我的事儿……”
在北京任职?
两派南方政党在卢嵇身上角力也就罢了,北方政府的人也来凑热闹?
上海,不愧是两大分派默许的中间地带,在这里,什么魔幻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啊。
谢先生忍不住转眼看江水眠,又不好问,道:“我如今负责海军教育,到上海来看这边的海军学校。萨提督自打辞了袁的邀请后,就在吴淞商船这边做校长,又负责淞沪水陆警察的事儿,我便来找他办事——从萨提督那里听说了你的事,也听闻他们召集人马要有些动作,不敢多停留,立刻赶来找你了。”
萨镇冰正是卢峰的恩师与上司。如今大清已亡,谢先生作为旧友,还叫他为萨提督。
只是民国之前,哪里分什么南方北方。萨镇冰在大清之后没有加入任何政党,而谢先生则受袁邀请北上任职了。
卢嵇笑,不敢言实:“我是报私仇,萨提督如今已然不与世俗同流,我总不能麻烦他。只是兄长死后,我收到了萨提督的信——兄长去世之前几年,也不止一次向我提及萨提督的知遇之恩。”
这些都是场面话罢了。卢峰死在上海,想帮忙早就帮了。以萨的性格,也不像是做得出来让人在英租街头开枪救人这种命令的人。
想来是谢先生的热心。他却会做人,考虑到萨镇冰和卢峰关系更近,说是萨镇冰派他来了。
谢先生好像看得出他心中真正所想,叹气道:“你不要怪他啊。他是力不从心。”
谢先生位置高辈分高,他们那一代参加过甲午的北洋水师老将,卢嵇当然没胆子在他们面前贫。他感谢一番,谢先生实在忍不住了:“焕初,你去英国留学怎么弄了这么大一个闺女回来,你才多大。难道是卢峰的闺女?”
卢嵇居然抱着她,捏着她下巴笑,两张脸凑到一起:“怎么?长得不像我?”
江水眠有些嫌弃。
谢先生:“不像跟洋人生的。看着就是汉人闺女。”
卢嵇笑:“哎,就是我家的。”
谢先生不好再问:“既然有孩子在,那你就更不好在外头走了。上车吧,我在上海有能安顿你的地方。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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