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游行回来之后,我们都很兴奋,他对我说,罗特,你瞧见了么,西克森先生依旧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他依旧是我们东区的骄傲。”
“他已经在分配每月可以领取的200卢币应该怎么花了,他说想存下来,让自己的妻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他说他妻子心脏的问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但他的妻子却说钱应该存下来给孩子上学用,等孩子上初中后,学费和书费应会更贵。”
“就在昨天晚上,卡伦先生您走后,我还去他家串门了,我还把您给我的那张精美的名片拿出来给他看。”
“他很惊讶,说他看到了街上停着的那辆灵车了,他路过时还感慨过,到底怎样家庭的人死后能躺在这么豪华舒服的大车里去参加自己的哀悼会呢?”
“我跟他说您在我家吃晚餐的事了,他说以后他家宝贝上初中后,应该也会认识家境好的同学,到时把同学带回家做客时,他得准备些什么来招待才能不失礼数。”
担架车已经被推到灵车后,卡伦打开了灵车后车厢,从上面拉下来一块垫板,这样担架车就能直接拉上去,这是老灵车所不具备的配置。
卡伦先上去,往上拉,莎拉母亲与罗特则一起伸手在下面推。
终于,载着“断手西索”的担架车被推上了灵车。
卡伦走下了车,眺望远处,寻找叔叔与阿福的身影。
而在这时,一直说话的罗特先生猛地把脸凑到卡伦面前,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眼眶完全泛红,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卡伦先生,一个昨晚还在为日后如何招待女儿家庭好的同学上门做客的父亲,他就这么服毒自杀了,您觉得可能么?”
“我……”
“他死了,断手西索死了,他母亲也上吊死了,他妻子带着女儿跳楼死了,我去看了那个场面,不能看,根本就不能看,也不忍心看。
卡伦先生,他们家的小米拉,可是他们全家的心头宝贝啊。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肯定也会拼命保护小米拉的,尤其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就是因为生小米拉后心脏自此出了问题。
他的妻子,把女儿视为比她本人生命更高的珍贵。
她就算是要去寻死,
又怎么可能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死!”
卡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特的话。
罗特用手攥住卡伦的衣服,莎拉妈妈在后面拽自己的丈夫,但罗特就是不松手。
“还有就是……为什么来接西索的,是卡伦先生您?
天呐,
他付得起丧葬费么,
他家连火葬费都需要凑啊,
怎么可能有钱去开哀悼会!
您瞧瞧,
他现在躺进了这辆舒服的大车里,
这是昨天他还活着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噗通!”
罗特的两根拐杖掉落在了地上,然后他整个人摔倒在了水洼中,溅起了一片污水,可哪怕残疾却一向爱干净的他,却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水洼: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记者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
西索的遗书上为什么会骂西克森先生!
天呐,
他可是一个连女儿小学题目都看不懂,还需要带着女儿来向莎拉请教作业问题的断手西索啊!”
此时,一群已经拍完照的记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打着伞,保护着照相机,小心翼翼地从水洼砖头上踩着过来,在经过疯狂拍打着水洼的罗特身边时,纷纷露出了惊吓与鄙夷的神色,远远地绕过。
任凭罗特继续一个人疯狂地坐在那里喊叫着。
这时,叔叔在一个警察的帮忙下,将西索母亲的遗体也推了出来。
更远处,阿福一个人推着另一辆担架车过来,上面白布下躺着两个人。
所有尸体都被运送上了灵车,担架车车轮子被收起,中间的坑里,放着的是西索与他母亲,两侧原本同车人乘坐的位置,则放着妻子和女儿。
梅森与警察签了单子后,坐进了驾驶室。
“少爷,上车了。”阿福提醒卡伦。
卡伦上了车,人坐的位置被尸体躺了,卡伦只能和阿福坐在下面,同时还伸出一只胳膊防止车子的颠簸让尸体滑落下来。
终于,
外面的喧嚣开始远离,灵车驶出了矿井街。
“阿福,帮我拿根烟。”开车的梅森叔叔喊道。
阿福走过去,将梅森叔叔的烟拿出来,递了一根送到梅森嘴里,又帮梅森点燃。
等到阿福准备把烟放回去时,梅森对后头努了努嘴。
阿福会意,同时也想起来那天在明克街128号二楼窗台自己和莫莉女士陪着伟大的存在一起抽烟,然后放声大笑的场景。
阿尔弗雷德将烟送到卡伦嘴边,
卡伦接过烟,但拒绝了帮忙点烟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