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慢慢抬起头来,李琙目光所及,心头不禁微微一颤,好个美貌的妙人儿。她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也掩饰不了天生丽质:只见她两弯眉画如远山青黛,一对眼明像秋水无痕,脸如莲花,悄里带涩,唇似樱桃,活色生香。只是脸上泪痕血痕犹在,更如雨打梨花,平添几分凄美。
李琙咕嘟吞了口唾沫,别说日间刚刚跟妻子海誓山盟,就是眼下如此娇娘也是我见犹怜。李琙看着手中状词,心中已经将整个案件重新搭建一番,暗自已有了计较。他轻轻把状子放下,冷冷一笑对着黄管家道:“你们家公子呢?”
黄管家道:“伤势太重无法上堂,还在家中救治。”
李琙道:“可有证人?”
黄管家道:“这个,这个全凤仪阁都看见了!”
李琙道:“废话,全凤仪阁都看见了,老爷我没看见。”
黄管家连忙道:“我家公子伤势太重,一直昏迷不醒,实在无法上堂!”
李琙道:“那就找个证人来吧。”
黄管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凑前两步道:“大人,在下这里有证词两分,请过目。”说着从袖里掏出两张纸递给费师爷,费师爷接过也不看转了上来。
李琙拿在手上一瞧,不是银票又是什么?两张各一百重宝的银票字押清晰,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天宝钱庄银票。
只是此时李琙,已非昔日大虫,他嘿嘿冷笑,将银票放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我让你叫证人,你却送上银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贿赂本官!”
这一声暴喝,全场安静,门外的百姓不诈唬了,因为他们第一次听到大虫当堂拒绝贿赂。一个炯炯的目光在人群中射来,露出一点惊讶之情。
费师爷呆住了,搞不清这位二百五大人到底想干什么,嫌钱少还有许多办法再要,就算真不想收,一会找个机会退回就行了,何必摆到桌面上。李琙这么做分明违反了官场上的潜规则。
堂下美女仍然萎靡地跪坐着,丝毫没有动静,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黄管家更是愣在当场,他心思百转,这位大人喜欢的就是黄白之货,去年两百个金币就让他洗脱了黄魁的伤人案,难道这次是嫌钱少吗?但眼前已经不能分辨了,嘴里连忙道:“岂敢岂敢,大人明鉴!在下拿错了,拿错了。”在寂静无声的大堂里,声音格外清晰。说着就想上前拿回银票。
李琙一脸正气道:“既然拿错了,就赶紧传证人吧。这个暂且由师爷保管,结案之时再还给你。”把银票一收递给费师爷。
黄管家心里又胡思乱想,难道他是借故收下?连忙道:“好,在下这就去传。”转身欲走。
李琙喝道:“慢!我来问你,昨日有谁与你家公子去的凤仪阁?”
黄管家道:“回大人,还有公子两个朋友,蔡政和周杰。”
李琙点点头,从签筒里掏出一支签往地上一扔:“好,来人啊,拿本司传票着县巡捕房将凤仪阁老鸨、龟奴,还有这蔡政与周杰到本司作证。不得一人遗漏!”这法司虽有直接拿人询问的权力,但自己总共就两个衙役,实在缺人手,只能调巡捕房动手了。
二狗连忙上前接了签子,他,小赵,还有费师爷,就如看到玉皇大帝一样惊讶地看着大人。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大人不收贿赂,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大人审案如此有板有眼?乖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别说县衙这几人,堂下那些百姓也吃惊不已!
“天啊,大虫转性啦。”
“大虫当堂拒收贿赂,难道真的转性啦?”
“大虫看上庄若蝶啦,肯定想赚她便宜!”
“不收贿赂?胡扯,那是大虫嫌钱少啦。”
各种各样,什么话都有,立刻通过不同的耳朵和嘴巴,一个传一个,成几何级向四周扩散开去。不一会西门的几个小商贩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吴江县有大虫出没,正在法司吃人!”小商贩吓得魂飞魄散,撂下挑子撒丫子朝西门暴走。
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混迹人群之中,两只眸子炯炯有神,此时正盯着大堂上发生的一切。
趁着二狗去传唤证人的功夫,李琙道:“庄若蝶免你大礼,站起来吧。”庄若蝶仿佛没有听见,李琙又大声说了一次,她才突然惊醒,缓缓站起身来。
旁边费师爷急忙提醒:“大人,被告没有功名是不得起来听审的。”
李琙横了他一眼,妈的也不早说,可是话说出来了,又不好意思更改,总不能当着女人的面出尔反尔吧。他只好哼哼哈哈不搭理师爷这茬。
李琙见她一身衣裳实在残破,又道:“小赵,去拿一件袍子给她披上。”当袍子披在身上的时候,瘦弱的身子一震,一丝感激的目光从凌乱的发绺中飘过,但迅速淹没在黯淡之中。
李琙清了清嗓子问道:“由于原告苦主没到,证人也没到,先问被告。庄若蝶抬起头来,本司问你,你是何方人士,青春几何?”李琙注意到此话一出,黄管家急着要说话,谁知道被身旁姓郎的讼师轻轻拉住。
“奴家京师应天府人士,虚度二八。”婉转的声音徐徐说出,格外动听。这二八可不是二十八岁,而是十六芳龄。
哦,终于知道对方情况了,多么豆蔻的年华啊,奈何为妓?不对,昨日饭桌上,万全不是说过凤仪阁新来了一个唱曲的歌伎叫什么小蝶吗?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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