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嫂是说,婉儿根本不是自.尽,是被人?”秋曳澜神色凝重的问。
“不错!”和水金擦了把脸,切齿道,“为什么她是在国公府外投缳、而不是在国公府内?因为昨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若她死在这府里,祖父祖母必定大怒,肯定会彻查到底——到时候,大房栽赃八哥的事情就会露出破绽!但她死在外头,祖父祖母虽然也会不高兴,却会选择息事宁人,免得扫了家里的喜庆!”
“所以我刚才一直闹着要跟八哥当面讲清楚!”和水金看着脸色发白的小陶氏,低声道,“一来是闹给大房那边看的,二来我也真是想问问八哥——我知道他昨天为了给十九挡酒,喝得酩酊大醉,不是被下人找到时手里拽着婉儿的贴身衣物,怕是他也不会承认动了婉儿!但,没准他仔细想想,能记得些蛛丝马迹呢?”
小陶氏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涩声道:“我回头……替你告诉他!”
“千万不要!”江崖霜却摇头,“八哥自幼以来,但凡惹了麻烦,要受责打时,统统都是大伯跟大伯母拦着不让!所以他一直觉得大伯他们很好……八嫂,这话,只能您用自己的名义套,十四嫂的怀疑,绝对不能告诉他!”
“今儿叫嫂子受委屈了。”和水金平静了下心情,歉意的道,“虽然我觉得八哥有很大可能被算计了,但……没有证据不说,祖父那儿……我想想还是将计就计。只是之前没空提前跟嫂子说好,却累嫂子方才陪我折腾了这半日。”
看了看江崖霜与秋曳澜,“还劳你们跑这一趟。”
“不跑这一趟还不知道才进门就大大得罪了人呢!”秋曳澜心下冷哼了一声,面上则道:“十四嫂这话太见外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分明是大房故意要挑拨咱们这两房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了,祖父待大房怎么样,聋子都是如雷贯耳了!他们竟这样没良心!”和水金吁了口气,正色道,“咱们都是祖父这一脉,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跟婉儿的感情、我栽培她的心血,这次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大房的,也请八嫂、十九弟跟十九弟妹你们以后遇事留个心眼,大房既然打算分化咱们,恐怕不会只害一个婉儿!”
……待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里,江崖霜从前的大丫鬟彩奇上来迎接:“晚饭婢子斗胆做主,摆在了假山上的凉亭里,因为天怪闷的,那儿有风,吹着爽快。”
两人都无意见,到了亭中坐下,阵阵熏风吹着丝丝凉凉的雨丝,似沾似飘进亭内,果然说不出的惬意。
“侯门深似海。”秋曳澜把玩着小巧的瓷盅,看着雨中远远近近灯火勾勒出来庞大国公府连绵逶迤的楼台花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江崖霜知道她的意思是指和水金方才吐露的婉儿遇害内情,沉思了下,让下人摆完饭菜后都退到假山下,淡淡的道:“比你想的还要深——你才过门,对家里的人与事都不是很了解,今儿又累了,所以大约没注意,十四嫂方才说的话,都是没有证据的!全是她的一家之言!”
“……”秋曳澜转着瓷盅的手顿时停住,诧异的看着他。
江崖霜目光沉沉的望向亭外雨帘:“婉儿可能是八哥所害;可能是大房所害;甚至可能是十四嫂推出来牺牲之后,为了跟咱们说今儿那番话!”
秋曳澜心念电转:“因为……因为父亲他,掌着镇北军?”
“不错!”江崖霜淡淡道,“因为祖父一贯以来的态度,三伯虽然不甘心,却一直被大伯压着。他非常希望咱们父亲能够站在他这边……但父亲这会只想打理好镇北军,不想被拖下水。所以无论大房还是三房的话,你以后听归听,千万不要太相信!更不要许诺!”
“……我知道了。”秋曳澜再看了眼黑夜中远近的影影幢幢——白昼放眼望去柳暗花明的葳蕤,与一座座金碧楼台,在这沉沉雨夜,却俱仿佛遥望中的千山万峦,复杂幽深,恶意潜藏。
点点灯火照处,细雨似银丝,被火光染如翠微氤氲。夜幕里那些模糊混沌的光晕,一如这府邸中的人心,晦明难测。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