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西疆战火将起,只道是上天再给咱们一次机会,不想大伯父他竟然……”江天骐到了大房,看着短短一日就苍老了许多的江天骜,心里苦涩难言。
说起来他们堂兄弟两个在幼时是同辈兄弟姐妹里最要好的——当初韩老夫人过门后十分亏待江天骜与江天鸢,兄妹两个过得苦不堪言。后来秦国公归乡省亲发现,盛怒之下告诉了夔县男不说,还坚持把侄子侄女接到自己身边、由自己的元配窦老夫人抚养。
所以江天骜与江天骐,是一起长大的。江天驰也能算,不过江天骜本就比江天骐大了好几岁,比江天驰大的那就更多了,岁数差距放在那里实在玩不到一起。因此还是老大老三关系顶好,跟老四到底疏远了一层。
一直到青年时代,两人相继踏入仕途,秦国公与济北侯一次次的偏心,堂兄弟两个才开始渐渐离心——后来又因为四房的威胁结盟。
此刻堂兄弟两个相对而坐,回想此生经历,都觉得不胜唏嘘,“想当初兄弟之间毫无猜疑,是何等亲密?也不知道怎的,竟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
“我这一房都要归乡守孝,你独木难支,未必斗得过四房。”江天骜木然良久,哑着嗓子道,“一动不如一静,暂且忍了吧!”
“此番若忍,咱们的丧子之仇……还有指望报吗?”江天骐偌大年纪,却是泣不成声,“大哥你还有云儿和旭儿,都是出色的子弟,不愁后继无人!可我膝下子嗣中,除了情儿出色外,小七跟十四,哪个是能支撑门庭的人?他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如十四媳妇能干!情儿这个仇我怎么能不报!?”
江天骜惨笑:“可是你怎么报?先不说秋静澜有任子雍辅佐,此战未必会输,就算输了,你一准能夺他兵权成功吗?莫忘记小八的继室是谁家女儿——淮南王与太后联手,想治秋静澜之罪何其艰难?毕竟他如今还不是统帅,尚且有韩季山这个幌子!胜了,韩季山不敢不给他表功;败了,韩季山也不敢不给他顶罪!”
他吐了口气,疲惫道,“时不在我!时不在你我!”
“总有办法的。”江天骐沉默良久,幽幽的道,“当年咱们祖父那辈那么贫困,父亲跟伯叔尚且挣出了头,可见事在人为!四房如今是大占上风,但……也未必咱们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你要小心!”江天骜低声道,“老四虽然不在京里,他的耳目与后手……还有咱们那个小侄子,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这边密谈时,四房也在商议这件事,不过气氛当然不会像大房那边的悲怆——
“夔县那边的人也不少,景沾一个晚辈,虽然是五房的长孙,但也就占了排行上的一点优势,本身并不出色,更未承担什么重任。”庄夫人起头,“谷氏余孽居然会在他身上豁出一个死士,就不怕被顺藤摸瓜一抓一连串么?真是奇怪!”
这时候楚意桐已经出了小月子,江崖丹被打发到大房去慰问,庄夫人说完之后,其他人都等着她这长嫂接话。
“会不会是冲着伯祖父去的呢?”楚意桐抿了抿嘴,“这次夔县急着给咱们报信,不就是因为伯祖父被这事刺激到了?尤其景沾死得……那么惨!”
“如此说来,把消息透露给你们伯祖父的人,都是可疑的。”庄夫人皱眉,“也不知道夔县那边想到这点没有?别到时候走了贼人事小,若趁兵荒马乱的对你们伯祖父下手可就……”
江绮筝沉吟:“夔县那边的人虽然都没怎么出过门,遇大事常有想不周全的。但大哥、大嫂还有旭儿不是都在那里吗?他们应该会想到的?”
庄夫人思忖了会:“倒也是!你们伯祖父若没了,对大房不是什么好事。谅大房在这件事上不可能不尽力!”
“其实孩儿觉得奇怪的是,虽然不知道景沾住的屋子如何,但既然是被那死士捅了无数刀,以至于房内血腥可怖!”江崖霜却道,“难道那晚没人察觉到房中异动?就算景沾当时被制住喊不出声,但刀捅入体内、血液飞溅的声音,在静夜中也不小吧?而且,如今是五月,大半个月前的四月,气候也已经暖和了,却还不到需要用冰的时候。所以正常来讲,这时候晚上安置应该是开着窗的,即使蒙了绿纱窗,又如何能够阻止血腥之气蔓延?”
“照理,景沾之死怎么也不应该到次日傍晚才被发现!”
庄夫人等人都愣住:“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