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最希望出面做几件抗击西蛮之事的人,大概就是江家大房了?”皇帝喃喃道,“捐输的主意是秦国公出的,跟江家大房没关系,再说这事也谈不上光彩!倒是捐输仍旧不够,最好是出现了断粮,这时候江家大房在危急关头送去粮草,方显得雪中送炭,足以扬名?有了这样的名声,日后秋静澜拿出证据来,他们也能狡辩一二!”
他眯起眼,“此计不错!只是……江家大房既然是急于给人留下好印象,又怎么会去惊扰百姓呢?他们不惊扰百姓,我等当如何有机可趁?”
皇帝目前关心的根本不是西疆与北疆的战事——连沙州囤积着的供镇西军取用三年的辎重都自己烧掉了,他早有付出双线大败的心理准备。
他现在最关心自己预备了这样的代价,是否能够夺回他应有的全力?
毕竟以他的年纪,哪怕北疆跟西疆丢失大片国土,只要北胡跟西蛮不打到大瑞腹心,在他的有生之年完全有机会把他们重新赶回草原上,恢复大瑞的疆域!
所以他其实不大希望秋静澜反击取胜,只有镇西军不断的兵败,才能够给北疆带去更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公才有可能考虑加赋,从而开启皇帝这边筹划已久的“江满朝”逼反黎庶的计划。
皇帝不觉得秦国公会同意议和,尤其是战败的情况下——毕竟这位老人可是踩着北胡的累累尸骸上位,硬生生打出“国之干城”名号的狠角色,半生戎马的老将,纵然城府深沉,到底铁骨铮铮,怎么可能轻易对异族低头!
不肯低头,捐输接不上,那不加赋还能怎么办?让江家自掏腰包吗?先不说是不是掏得起——江家纵然手握大权绝不缺钱,但镇西军到底是一整支军队!而且谁能保证西疆的战事不会像北疆一样一拖几年?
就算掏得起……江家其他子弟会答应?
秦国公还能起身那会兴许还镇得住场面,现在他病倒在榻。皇帝敢保证江家那些被宠坏了的子弟,绝对不会同意拿原本归他们继承的产业去助镇西军渡难关!
“江家大房倒有这么做的动机,毕竟相比里通外族的罪名,区区产业都是小事。再者以江家目前的权势,千金散尽还复来容易得很!”皇帝感到很棘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们惹得天怒人怨,举国上下都巴不得举义旗以求清君侧?!”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大瑞双线开战,西线大败,北疆暂时无法收尾,正是不尴不尬的光景。如果这时候国内再闹一场民变,矛头还就是冲着摄政的江家逼反黎庶去的,秦国公恐怕也得妥协,允诺让皇帝亲政什么的……
虽然说这个亲政估计也就是让皇帝上上朝、旁听下政事,做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总比现在听到议政就得知趣走人好吧?
何况有了亲政的名头之后,他才能真正参与到这场皇权之战中去——像现在他虽然也可以说是身已入局,实际上除了一些小动作什么也做不了,真正奔波策划的,都是外面的人——实在是太被动太无力了!
皇帝正苦苦思索,却听岑巍轻声道:“那位大人说,江家大房如今恐怕也认为,镇西军今年粮草的缺口不是很大。但他们一旦入了局,却发现缺口其实很大……到时候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问题又转回来了:如何让缺口很大,而且不引起江家的怀疑?”
“那位大人说,陛下手里那一部分人……如此也正好推卸给谷氏余孽,彻底洗清陛下的嫌疑!”
“……你可知道这是朕手里最紧要的人手?!就算是皇祖母在时,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肯动用的!”
岑巍只道他不愿意,其实岑巍也不赞成这么孤注一掷,只是他正要说什么,却听皇帝道,“所以让他告诉我他有多少把握——五成以上,朕……就准了他!”
岑巍愕然抬头,却见皇帝目光灼灼,眼底满是疯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