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媳的娘家兄长说到底还不是靠着祖父当年垂怜才有今日?”秋曳澜怎么肯就这么走,继续哭诉道,“孙媳娘家父亲与外祖父都去得冤枉,内情祖父也是知道的!当年兄长他侥幸保得一命,能够为长辈报仇,已经是上天庇佑,也是祖父恩惠,慷慨襄助了!如今看似执掌镇西军,风光无限,其实步步危机——旁的不说,先帝驾崩前弑母杀妹,手刃亲子,乃是西蛮做的,兄长至今没有上书解释西蛮是怎么绕过镇西军潜入京中的,显然是不知道怎么个措辞法,这事要怎么交代都不好说……”
她说到这里哽咽出声,“再说,既入江家门,就是江家妇!娘家人有本事没本事,与孙媳终究不再有切身关系!祖父,江家这些年来的辉煌乃您一手铸就,孙媳自幼听闻的就是江家子弟骄行众人的事迹!尤其是十九,孙媳才认识他的时候,虽然说他极温和,可那时候上至太后、陛下,下至文武百官,谁敢小觑了他去?”
“这样的尊崇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您——您看重他,满朝文武与谷太后母子才会对他另眼看待!您既庇护了他这些年,给予他高于众人的地位与冀望,难道如今真的忍心看他这样被毁掉吗?”
秦国公终于出声,但语气却有些不善:“你是怪我当年太宠他,所以如今受了些冷落就承受不住?”
“若是十九做了什么错事,长辈们要罚,孙媳也没脸来求您!更遑论这三更半夜的打扰您了!可是祖父您告诉孙媳,十九到底做错了什么?!”秋曳澜毫不示弱,“就算是诏狱里的犯人处置,好歹也有个罪名叫他自己心知肚明对不对?!”
见秦国公皱眉不语,她又放缓了语气,“十九能得祖父疼爱,那是他的福气!孙媳怎么敢怪祖父宠他?也正因为知道祖父素来疼宠他,孙媳今日才斗胆前来,凭的也不过是十九在祖父跟前的面子罢了!”
“不然孙媳愚钝,进门以来,没伺候过祖父,没为祖父做过任何事,却从敬茶时就得过祖父厚赐,之后生养子女,祖父也是每有赏赐,更数次令林大夫为孙媳诊治照拂……”诉说了下秦国公对自己的好,以及自己除了敬的那碗茶外,连水都没给他端过一碗的亏欠,秋曳澜最后道,“……若只凭孙媳自己,可谓是不孝已极,何德何颜敢来求您?!”
秦国公凝视着这个见面次数不多、但因为孙子与曾孙却一直关注着的孙媳妇,半晌,淡淡道:“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给十九一条生路!也给孙媳与孩子们一线生机!”秋曳澜脱口而出。
但秦国公却摇了摇头:“生路?这个何须我来给?天驰的安排虽然没有以你们为中心,但十九终究是他骨血,你觉得他会狠心到杀子么?他膝下统共才几个儿子?!”
“……”秋曳澜沉默了会,幽幽道,“祖父这样说,那孙媳斗胆直言了:十九先有您的疼爱重视在前,更得您亲自栽培!后有太后宝爱在后——早几年前,里里外外就都认定他是继承镇北军的人!也是四房未来的顶梁柱!这一点祖父与诸长辈也是承认的,所以,就连十九自己,也一直这样要求自己!”
“可是现在父亲改变了主意,又岂是不杀所能够解决的?”
“二十载云端,一朝落俗尘,这样的落差不仅仅是当事的十九需要克服,里里外外的人心……祖父早已洞察世情,又岂要孙媳班门弄斧的多言?”
“十九早已是骑虎难下——这样的困境,祖父不出手,单凭我们,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