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澜一面坐下,一面不以为然道:“纯福公主到底身份尊贵,她要告辞,怎么好叫她久等?”
康丽章皱眉道:“不是的,你不知道——刚才,你跟谷夫人出花厅去说话的那一幕,纯福公主使了丫鬟在后面尾随,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我晓得后马上过来想告诉你,不想纯福公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凑巧,偏偏在我没来得及开口前就告辞!”
秋曳澜怔了一下,随即道:“难道江家人会去心疼谷夫人跟邓易吗?看到了就看到了。”
康丽章道:“可是大舅母跟前的人议论说,纯福公主向来重礼,晓得谷夫人给你下跪……恐怕会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秋曳澜根本就不在乎,“江家又不止她一个人。”
康丽章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暗示自己,她在江家还有其他靠山、而且不弱于纯福公主的?
想到这里,她暗松了口气——毕竟亲耳听到秋孟敏弑母、还许诺把自己母女交给秋曳澜处置后,她现在看自己的舅舅、舅母跟看蛇蝎猛虎也差不多,有对于秋孟敏夫妇来说仇恨值更高的秋曳澜在,她还安全些。
秋曳澜见她没有继续说话,却也没提告辞,奇怪道:“还有什么事?”
“刚才还听说……”康丽章咬了咬嘴唇,“大表哥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五月廿六。”
“然后呢?”
康丽章继续咬唇:“王妃打算大表嫂过了门,就给四表妹说亲——四表妹,她比我还小小两岁呢!”
秋曳澜道:“噢,你是担心自己的终身之事?”
“我想来想去,还是早点嫁出去的好。”康丽章说这话时面颊微微发红,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你说的那个法子我实在没胆子、也没把握用。”
秋曳澜笑了笑:“反正我说了由你自己选择。”顿了顿,又道,“那么你想嫁给谁呢?”
嫁给谁?康丽章自进了西河王府,虽然因为路老夫人的偏爱,过得比正经郡主还滋润,但因为父族不显,同路老夫人一样,正经官家之女聚会玩耍时,根本就看她不上。
哪怕路老夫人压着秋金珠带她出门,也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康丽章虽然擅长隐忍,却也不耐烦长年累月的在一群人面前做低伏小,就没再去过。
再加上杨王妃刻意隐瞒,她哪里有什么如意郎君人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可是那阮清岩才貌双全,又是没加冠的进士!恐怕许多朝中的大人们都想招他做女婿呢!哪里轮得着我?”康丽章想起阮清岩去年过来探望秋曳澜时,自己站在绣楼上偶然瞥见的翩翩佳公子,心里百味陈杂。
那时候她也为阮清岩的容貌气度所折服,不是没动过心。但当时想着阮家人丁单薄,阮清岩还是过继来的,哪怕少年中举,谁知道以后一定能金榜题名?自己没必要冒这个险。
却不想这还一年不到,从前动过心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人,已经是自己完全不能肖想的了。
康丽章按捺住心中悲绪:“低嫁了即使出阁也难逃毒手,高嫁的话我身份却不够格。所以我想……”她一咬牙,“我也只能给人做小了!”
秋曳澜倒是一呆,道:“做小?”
“我虽然是王府的外甥女,但康家不过是市井里一个殷实人家而已,连真正的富户都算不上。”康丽章抿了抿嘴,苦涩一笑,“向来女子出身都是按父家论,我想嫁到王府都动不了的豪门里去,不做小,还能怎么办?”
她现在心里非常的后悔,当初路老夫人在时,她一心一意惦记着在从前那些羞辱过自己的官家千金跟前狠狠出口气,嫌那些肯聘她的人家都不够富贵。生生把这终身大事拖了下来。
如今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秋曳澜似笑非笑道:“不愧是表姐,果然有决断……你既然决定走这一步了,却不知道你打算给谁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