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怕见官,里正就是这村里最大的官。里正娘子,自然就是最大的官太太了。
那几个妇人讷讷地撇开了眼,没有应声。
她们都是金氏族里的,看到金福清夫妻俩,不顾忌金福清里正的身份,也得顾忌着族人的情面。
何况她们也都有卖泥鳅给玉栋家,平时玉秀见到她们也客气有礼。她们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光听着荣嫂在这说话,犯不着明着帮她得罪人。
“您说得对,谁都得讲理!”玉秀看那几人都没说话,她接口道,“既然讲理,那理就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拿到我家卖的泥鳅,我连泥沙草屑一起称,满打满算才三斤四两,其中一斤二两还是死泥鳅。”
玉秀说着将手里一包泥鳅递到荣嫂跟前,“这些都有村里人作证的,我把这一斤四两的泥鳅还给你,剩下的两斤,这是钱。”
玉秀说着,手掌前伸,掌心里托着一文钱。
荣嫂抹不开脸,很想有骨气地掉头说我不要了,可她不想跟钱过不去,一文钱,也是钱啊。
末了,她还是讪讪地伸手拿过钱。
玉秀一笑,“这账算清了,有几句话,我却得说明白。您家的泥鳅,酒楼也不是天天收的,收了也就是给一文钱两斤的价,还得赶早送到镇上去,这种死泥鳅,人酒楼收吗?”
玉秀晃晃手里那包泥鳅,放到荣嫂边上的石台阶上,“以后,您就不要拿泥鳅来卖了,我们买不起,也惹不起。”
她说着看了其他几个妇人一眼,“我请红婶来,是为了有事说事。我们年纪不大,但在这村里却也是靠自己干活吃饭。买泥鳅,我们是做生意,这做生意,买卖都是自个儿说了算。”
红婶看了坐着的几个妇人一眼,“秀秀前几天跟我说,镇上酒楼要买他们做的泥鳅干,他们自己抓活泥鳅也不是抓不到,要是放出风去,外村多的是人送过来卖,别说一文钱两斤,一文钱三斤人家都乐意。他们为什么要在村里买?”
“还不是念着乡里乡亲,想带挈大家赚几个活钱?人哪,得知足。”
“再说,庆山夫妻俩在世时,那是多好的两个人啊,你们就看在他们夫妻面上,就好意思作践人家孩子?”
她又转头看着荣嫂,“铁蛋娘,你自己拿死泥鳅去卖,亏你还有脸说!这事当时好几个人看着呢,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先好好想想怎么会去闹的,好人坏人得自己个儿去分清。”
红婶说完话,也不等大家说话,拉着玉秀就走了。
两人回到家里,颜庆洪居然在他家了。
看到玉秀,颜庆洪着急地上前说,“秀秀啊,听说你去刘荣根家了?有没有事儿啊?住得远,我才得到信儿,赶紧来看看……”
他一脸着急心痛的样子。
玉秀笑笑,“堂叔,让您担心了。我们没事,您看,您就不像堂婶那么相信我们,我们年纪虽然小,自己能处置。再说,您看,这不还有红婶陪我去的吗?”
颜庆洪回家听了陈氏的话,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后来一听红婶陪玉秀去刘荣根家了。就冲金福清的面子,刘荣根夫妻俩也不敢闹了,他才上门来装装样子。
红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玉栋几个陪着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将颜庆洪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