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摊着手脚躺在车上,凝神感受着车子的行走,觉得转了两个弯,才坐起来,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凝着眉头,看样子,周恩显对那话重视而敏感,可到底重视到何种程度?会不会传进宫去?若是等过继这事尘埃落定再传,唉!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李谦双手合什,替邵源泊念了几句佛,这事,尽人力,余下的,只好听天命了。
邵源泊在李谦书屋里团团转着圈,李谦带回来的信儿,远不能解了他的焦虑,也许李谦的努力,一无所用,怎么跟燕语交待?阿盛······邵源泊心如刀绞,李谦靠在榻上,同情的看着邵源泊,却也无能为力。
周恩显弃了众人,上车回到府里,问了父亲正在内书房,径直奔进书房,将自李谦处听到的话及当时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周侯爷面色越来越凝重,掂着胡须来来回回踱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周恩显吩咐道:“赶紧,用乔内侍那条道,把这话递给你姑母!这事极重要,越快越好!”
“父亲?”周恩显惊讶于父亲的吩咐,竟然要动用乔内侍那条道!周侯爷叹了口气:“你听着,福宁王嗣子,自然是越小越好,这样,那宗正寺就在你姑母手里了,你姑母所以力推邵源泊家,就是因为这邵源泊夫妇最是懒散不过,往后就能少了麻烦和擎制,如今,他竟然如此推崇大皇子!岂不是引狼入室?”
周恩显一脸的不以为意,那邵源泊就是再欣赏大皇子,儿子过继后,他能见到几回?又能如何?周侯爷轻轻拍了拍周恩显的肩膀,耐心的教谕道:“事事需留心,福宁王妃极欣赏邵李氏,那邵李氏隐于抱朴寺时,王妃就认得她,对她那首‘竹密不妨流水过’赞不绝口,这邵李氏的才名也是自王妃才传于京师,王妃若过继了她的儿子,这两家过往必密,邵源泊夫妻相得,这中间变数就太多,弃之更好。”
周恩显恍然点头:“我这就去!”周侯爷看着儿子出了屋,凝神思量了片刻,沉声吩咐道:“来人,请孙大人即刻过府。”外面小厮沉声应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宁贵妃娘家宁府一个偏僻的后角门处,那石青长衫正和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咬着耳朵,中年管事拱了拱手,两人分开,石青长衫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隐没入黑暗中,中年管事进了府,一路疾往宁大人书房奔去,没多大会儿,中年管事换了身衣服,仿佛是名普普通通的夜市小贩,出了宁府后角门,沿着漆黑的小巷,一路往皇宫方向过去。在他之后,几个小厮急奔出宁府,急赶往几家京官府里,领了宁大人的话,请几大人过府喝茶说话。
黑暗中的京师,翻滚起无数看不见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