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脸上抽搐了一下,答道:“孙老师搭理他们做什么?朕看他们心里热得跟焦炭似的,正好可以在外头冷静冷静。”
说罢,崇祯又冲姬庆文喝道:“姬庆文,你这狗才还傻站着做什么?你师傅来了,还不替朕扶他老人家进屋?”
姬庆文好似从梦中被惊醒一般,赶忙回答了一个“哦”字,便搀扶着孙承宗,在文武百官的齐齐注视之下,便也进了乾清宫。
他将孙承宗扶到乾清宫内的一张圈椅上坐下,便退后两步,对皇帝道:“皇上,您同孙老师慢慢聊,我到外头候着去了。”
崇祯白了姬庆文一眼,道:“怎么外头很好么?还没有这暖烘烘的乾清宫里舒服么?”
姬庆文忙道:“舒服,舒服,当然是这里舒服了。可这么多官员都在外头挨冻,就我能陪着皇上和孙老师在这里享福,就怕那些大人们对我有些意见……”
崇祯面色一沉,斥道:“你这狗才,才当了几年的官?别的本事没学到,光学会官场上这些蝇营狗苟的狗屁规矩了。哼!朕最痛恨官员们这种论资排辈、迎来送往、结党营私的勾当了。你今日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说,就给我安心在这呆着。”
说着,崇祯不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忽然“噗嗤”一笑,道:“你这狗才办事倒还是蛮得力的。不知孙老师知道了没有,这狗才领军勤王,已打了两个胜仗了——而且都不是小胜——一仗打伤了满洲大贝勒代善、一仗又逼退了敌酋皇太极,也算是稍安朕心了。”
说着,崇祯一指孙承宗下手的一张座椅,道:“看在你没有辜负孙老师一番栽培的份上,朕就赐你坐下吧!”
姬庆文看着崇祯皇帝先怒后喜、喜怒无常的样子,心想:这皇帝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不假。
因此他也不敢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而是半个屁股坐了圈椅的一个角,来了一把“正襟危坐”的姿势。
却听孙承宗说道:“姬庆文这狗才用戚继光老将军的法子募兵、练兵、用兵,自然是旗开得胜了。想当年戚将军镇守蓟州时候,蒙古蛮子听见他老将军的大名,便吓得偃旗息鼓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大概就是这个境界吧……”
崇祯也叹息道:“可惜风流人物都随烟消云散去了。张居正、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这些名臣良将,要有一两个在朕身边,何至于满洲皇太极这样嚣张呢?”
孙承宗赶紧劝慰道:“皇上何须如此?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又怎么会找不出领军、理政的人才呢?皇太极虽然一时凶悍,却不过是取巧,抓住了朝廷应对的几个失误罢了。”
“哦?这话怎么说?”崇祯忙问道。
于是孙承宗开始一桩一件分析起此次女真入关时朝廷的应对措施起来。
首先是对女真人的动向不了解或是不重视,满洲八旗开展这样大规模、大幅度的行军作战,朝廷居然没有掌握一点消息动静,任由其从容南下,这首先就失了先手。
其次是遵化-喜峰口一线驻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薄弱,支撑了不到一天,便被满洲骑兵攻陷。间接导致了赵率教所率的山海关精兵来不及休息,便被皇太极打了个以逸待劳、全军覆没。
而赵率教所部覆没之后,直到袁崇焕进关这段时间之内,关内京师周边兵力产生了一个颇大的真空期,在此期间皇太极可以肆无忌惮地行军、作战、劫掠,彻底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崇祯皇帝此刻表现出了难得的耐性,认真听孙承宗说完,这才说道:“这其中虽然是内阁、兵部处置失宜,可朕自己也有责任。”
姬庆文用带着惊奇的眼神看了崇祯一眼——能让这位刚愎自用的皇帝当面认错,可见孙承宗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只听孙承宗又接着往下说道:“不过皇上能够速调袁崇焕、满桂、侯世禄等人驰援京师,足见皇上圣明。如今城外敌军之中,真正有威胁的,也就只有八旗精兵十万人左右,我军人数两三倍于敌军,只要部署得当,应当还是能够克敌制胜。”
崇祯皇帝听了,顿时面露喜色,赞道:“不愧是孙老师,刚此处才多少时间,便已有了妥善安排,朕看比当年诸葛武侯‘安居平五路’也不在其下。比外面那些昏头官员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皇上谬赞了。”孙承宗说道,“我军虽然能够取胜,但满洲人气焰汹汹,恐怕也不易取胜,只有上下齐心、通力协作、妥善安排、严格执行,才能取而胜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