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看鳌拜这所谓“满洲第一勇士”被自己打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正要开口说两句装逼的话,却见鳌拜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竟然扑倒在地。
姬庆文见了一怔,还以为是鳌拜受伤过度,脚下没有力气支撑他那庞大的身体才摔了一跤,却不料鳌拜随即站起,手里却多了一张弓、口中多了一支箭。
原来是这鳌拜咽不下被敌将当场打晕、又生擒活捉的这口气,见地上正散落着几张弯弓、无数箭矢,又想到自己一只手已被打断,便当机立断,在地上打了个滚,用仅存的左手张弓、嘴巴搭箭,便往姬庆文面门上发箭射去。
此时此刻,全军将士都以为战斗已经结束,只有作战经验丰富的陈文昭还在密切关注着鳌拜的动向,见他忽然动手射杀姬庆文,赶忙叫道:“姬大人小心!”
他一面喊叫,一面双腿奋力跃出,整个身体横飞出去挡在姬庆文面前。
鳌拜射出的这支弓箭,原本是要准确命中姬庆文的脸孔的,可被陈文昭这么一挡,却当巧不巧、不偏不倚地正好射中了陈文昭的脖子——箭头从颈后射入,又从喉口透出,箭尖几乎是擦着姬庆文的鼻子掠了过去。
陈文昭受了这样致命的一击,整个身子从半空之中沉沉跌落下去,发出令人恐惧的巨大声音,终于同被硝烟熏得腥臭无比的土地狠狠接触到了一起。
姬庆文见状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慌忙护住受了重伤的陈文昭。
而在壕沟之内参赞军务的李岩同样看清了情况,也不管自己懂不懂军务,直接下令:“前面那鞑子暗箭伤人,快开枪打死他!”
却不料鳌拜刚才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是自己故意装出来的,他见壕沟内的明军正在装填火药,也来不及射出第二支箭矢,便撒开两腿飞也似地跑到了皇太极身边。
姬庆文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鳌拜,低头见陈文昭侧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痛苦不堪、口中冒出血沫来,便赶忙召唤道:“军医呢?军医呢?都傻了吗?还不快过来救人?”
两个军医立即从壕沟里爬了出来,见陈文昭伤情这样严重,脸上都挂上了为难而又紧张的表情。
这两人互相商量了一下,由一人将陈文昭扶起,另一人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把专门用来剪断箭竿的铰刀,将箭矢从陈文昭的脑后剪断,这才从他正面将这支箭矢拔了出来……
在箭矢被拔出来的那一刻,陈文昭脸上紧张的表情立即松弛了下来,似乎没有方才那样疼痛了。
姬庆文这才略微有些放心,叫黄得功这就将陈文昭抬到壕沟之内,由两个军医小心照顾,而他自己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勇气,怒气汹汹地挺直了身体,对已跑回阵中的鳌拜直骂道:“好你个满洲鞑子,我有意放过你,你却暗箭伤人,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谁知鳌拜恬不知耻地一笑:“是你妇人之仁!怪不得老子!”
说着,他又用满语建议皇太极道:“大汗,这蛮子用兵有一套,还不趁他犯傻的机会,下令将他拿住,以除后患!”
皇太极铁青了一张脸,从死死盯着鳌拜看了足足有两秒钟,忽然伸出手掌,朝他脸上重重扇了两巴掌,骂道:“你做什么?输了就是输了,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只会惹天下英雄耻笑!”
谁知鳌拜还不认错,捂着被打肿了的脸颊说道:“大汗,我们还没有输呢!你看对面那小子现在没人护卫,大汗这就下令将他射成刺猬,明军群龙无首必然可以一举击溃。大汗,你就下命令吧!”
“你给我住嘴!住嘴!”皇太极已是火冒三丈,随手抽出身边一名护卫腰间的宝刀,就要往鳌拜脸上砍去。
正在鳌拜命悬一线之时,皇太极忽然想起这鳌拜也是忠诚可嘉,历年来也是出生入死立下了不少功劳,终于还是心软了下来,刀锋一偏,只在鳌拜没有受伤的左肩膀上狠狠砍了一刀。
鳌拜没想明白,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几乎将整个局面扭转过来,为什么大汗皇太极还会重重责罚自己?
可他刚要上前理论,便被皇太极命令身边几个勇士将他推了下去。
却听皇太极又道:“姬将军、姬大人,这都是些不识时务的莽夫肆意妄为,不是本汗的本意,还望姬大人见谅。”
他这语气之中,俨然将姬庆文作为可以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物,正在诚心实意地征求自己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