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姬庆文又同老鸨子马湘兰说了几句话,要她得空随时可以去织造衙门拿柳如是的赎身钱,说完之后,便拉过柳如是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去。
经过方才那一番话,柳如是已是对姬庆文心服口服,没有丝毫抗拒,却还想收拾些随身细软再走。
可姬庆文却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就跟再投了次胎没有什么两样。这里的东西都是些旧物,你看谁投胎转世还带着前生的东西的?苏州这里物华天宝,什么东西买不到,我再给你重新购置就是了。”
姬庆文这话说得在理,让柳如是也泪眼脉脉地欣然点了点头。
于是姬庆文便拉着柳如是的手,联袂往“绛云楼”楼下走去,低头却瞟见楼下中庭之中已坐了不少客人,比姬庆文初进楼时热闹了不少,而方才围着钱谦益吟诗作对的那些酸腐文人却依旧在高谈阔论,只是那文坛领袖的钱谦益枯坐一边,正若有所思地低头喝茶。
看见钱谦益,姬庆文忍不住扭头问柳如是道:“这两个月钱谦益应该都住在这‘绛云楼’里,不知道你同他见过面没有?”
柳如是蹙眉道:“我也觉得奇怪,钱先生这两个月一直住在这里,却不曾同我说过一句话、见过一次面……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姬庆文听了柳如是这带着若有似无的哀怨的口吻,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来:这柳如是是个“女文青”,最容易被钱谦益这种人用花言巧语蛊惑了,更何况他们之前曾经还颇有些瓜葛——钱谦益老牛吃嫩草,吃着吃着,就把嫩草给种到姬庆文脑袋上了。
因此,姬庆文暗下决心,一定要现在就将钱谦益羞辱一番,先挫一挫他的锐气,然后再找个机会将他彻底批倒批臭,叫他还跟自己抢美人。
主意已定,姬庆文便紧紧挽着柳如是的手,摆出一副异常亲密的模样,径直往钱谦益身边走去,澹然一笑道:“钱先生,别来无恙啊?”
钱谦益在“绛云楼”这巴掌大的地方待了两个月时间,几次想要出去走动走动,都被随身看护的锦衣卫拦了回来,想要去找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柳如是散散心,却也被阻止了。这让他异常郁闷,故而这两个月里只能同慕名过来的文友们吟诗填词,倒也积攒了整整一本诗集了。
钱谦益不是个笨人,知道从中作梗的便是这个小小的苏州织造提
督姬庆文了,因此他这两个月里,将姬庆文不知骂了多少遍,就差奋笔疾书写上一本讨伐姬庆文的檄书流传天下了。
因此,钱谦益听到姬庆文的问话,立时气不打一出来,冷冷说道:“钱某被姬大人软禁在这座小小的绛云楼里,每天看太阳升起,又看月亮升起,又怎么能无恙呢?”
他话说一半,忽然瞧见柳如是同姬庆文肩并肩、手牵手,这样一幅亲昵的模样,顿时将下的揶揄姬庆文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一双已经显出老相的三角眼瞪得浑圆:“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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