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洋洋洒洒数百字的公文,主题很简单,今年南直隶诸多府县中,谁拖欠夏税最厉害,解运最不及时,那么不好意思,因为几个原本承担白粮赋役的府县遭了灾,这没办法完成的白粮负担,就会分派到那些没能完成今年夏税指标的府县头上!
轰——
尽管刚刚汪孚林突然皱眉停下,随即跳读公文的举动,一度让很多从前在任上也醉心于雕琢公文修辞的乡宦很是不满,可听到这最终的主题,他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哪里还有工夫去埋怨这个小秀才。
飞派白粮!时隔多年,徽州府竟然有可能再次遭到飞派白粮!
汪尚宁一张老脸已经完全僵硬了。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这份公文把他的计划打得粉碎,而更让他不安的是,汪道昆“恰好”在这个时候不在,简直犹如未卜先知一般,避开了这场风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打破大堂中这一片哗然惊恐的氛围,却不想段朝宗突然一推扶手站起身来。
“我虽说就任徽州知府不过区区数年,比不得诸位都是土生土长的徽人,经历过飞派白粮,但我当初进士及第,初任官就是常熟县令,可以说,这白粮赋役之重,就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曾经有生员出身的粮长就因为收不齐这额定的白粮,在县衙大堂之上愤然自刎,而但凡摊上白粮征收解运之役的,哪怕家资数千上万,事后无不倾家荡产!我不想多说,身为徽州知府,我自当奋力抗争,如若不成,虽挂冠而去也在所不惜,可各位想想如何面对乡里?”
你挂冠求去撒手不管了,这白粮重役摊在徽州人头上,那可怎么办?回头那些乡民会不会把火气撒在挑起事端的我们头上?
别说下头的乡宦都要炸了,就连六个起头还带着几分轻蔑不屑,看着乡宦们舌战不休的县令,这会儿也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叶钧耀明显感觉到这些同僚都顾不得孤立自己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商议对策,这时候,他不禁心下解气。
叫你们和那些乡宦穿一条裤子,叫你们刚刚趾高气昂,一个个都觉得我是初哥,你们又好到哪里去,这会儿不是都惊慌失措了?
汪尚宁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曾经当过高官的他不比其他人都只顾着失态地去商量了,突然重重拍打了两下扶手,自己也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继而就看着一旁的汪孚林说:“孚林,这么大的事情,你恐怕做不了主,也该跑个腿去把南明请出山了吧?生在歙县,长在歙县,如今眼看歙民又要无端受苦,他这个南明先生还能在松明山诗词歌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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