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老爷也是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汪孚林这才丢下张泰徵,用某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看着许二老爷。直到这时候,许二老爷才猛然想起,那一次状元楼英雄宴,有心揪着汪孚林那首诗是否剽窃问题发难的陈天祥等人,那怎叫一个灰溜溜了得。然而,想到汪孚林此后几乎没怎么做过诗,岁考也不过是吊榜尾而已,一旁则是坐着个货真价实的翰林学士长公子——尽管张四维最近走霉运赋闲回乡,可只凭其和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的关系,起复是早晚的事——因此他很快定下神来。
“张公子意下如何?”
见许二老爷用期冀的目光看着自己,别说张泰徵本来就打算试探一下汪孚林根底,就算并非如此,他和许二老爷相见,正是因为徽州斗山街许家在两淮盐业之中的地位,此刻也不会轻易扫了对方的面子。于是,张泰徵用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态度含笑说道:“汪贤弟大才,我也听许二老爷提过,不放试一试?这小店之中既然有如此美味佳肴,却埋没于一隅,甚至于少有客人敢登门,不过是因为无名之故,如果打响了名气,谁还敢恃强逼凌?”
这两人一搭一档,竟是反过来撺掇汪孚林,金宝和秋枫全都瞧了出来,埋头填肚子的叶小胖也不是笨蛋,自然也领悟到了。可他知道自己那点墨水帮不上什么忙,突然一捂肚子,有些痛苦地说道:“哎哟,我有些肚子疼,去去就回来。”
他这一溜烟走人,秋枫顿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金宝,丢眼神问他是否有好句子。见金宝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禁冥思苦想了起来。汪孚林看到两个小家伙如此光景,哪里不知道他们很想接过这一茬去给自己分忧,而叶小胖估摸也是去求援了,他不禁心里乐呵呵的。
“张公子和许二老爷说的也是,不过这对子也得问过店家之后,我再好好琢磨。“说着,他冲张泰徵和许二老爷微微一颔首,随即高声叫道:“店家!”
店家几乎是一阵风似的赶到,谦卑而又惶恐地弯腰问道:“这位客官,难不成是哪道菜不好?我立刻重做……”
汪孚林注意到,身为店主的这个男人脸上满是岁月和风霜的痕迹,腰背也有些微驼,竟是分辨不出是三十还是四十。此刻这态度,十有**是因为刚刚外头那一番只持续了须臾的对峙所致。他连忙笑着说道:“店虽小,菜却美味,我只是想问,听说你这里是因有人想买地,你却不肯,这才生意冷清?”
店主顿时面色一变,可看看在座几位全都衣着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他犹犹豫豫好一会儿,这才一咬牙说:“不瞒诸位客官,杭州西湖之名整个东南都知道,所以西湖边上的地寸土寸金,说来惭愧,我家里祖上也出过举人,这才能买下附近总共十几亩地,可还没等修房子,就败落了。为了景观,这边的地不许种庄稼,只能少许种点菜,我就想着在西泠桥边借着西湖的人气开一家馆子,可谁曾想就因此被人看中了这最后一点祖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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