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对于许老太爷这个长者自然极其敬重,对方都这么提醒了,他想也不想地应道:“多谢老太爷提醒,我就这么走。”
年纪大的人,最希望年轻人听自己的意见,因此许老太爷对汪孚林的态度极其满意,当下又笑着解说了一番湖广的地理人情,尤其是隔江相望的武昌府作为湖广首府是个什么光景,汉阳府如今又是个什么光景,这一滔滔不绝,竟是小半个时辰,直到外间传来了一声咳嗽,他听出老妻的声音,这才笑道:“年纪大了,爱唠叨,你难得来了,吃了午饭再回去。”
汪孚林还来不及拒绝,就只听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正是如此,彼此既是通家之好,上次你来就是急急忙忙走了,今天怎么也得吃了饭回去。”
看到许薇扶着方老夫人笑眯眯地进来,汪孚林顿时哑然。上次来他想到放了许薇鸽子,在宁波新昌总共呆了整整两个月才回来,所以送了她花红银子,送了许家二老礼物,然后就落荒而逃,没想到竟然被人记住了。可是,对于通家之好这四个字,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不过真要如此说,那也不是说不通的,毕竟长姐汪元莞嫁到了许家旁支。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这顿午饭,谁知方老夫人听说许老太爷要给他名刺,立刻嗔了起来。
“名刺那是给外人的,孚林既然是去接他父亲回来,你也不妨捎一封信给他父亲。”
许老太爷写信给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爹?这要在信里唠叨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再添乱,他那自己事自己做主的愿望可就全都泡汤了!
因此,汪孚林赶紧拼命插科打诨,竭尽全力表示自己只是不放心父母在外,一切等把人接回来再谈,最终总算是把这一茬给岔开了去。饭后当许薇提到汪二娘送给自己的那只簪子,托他去向汪二娘道谢的时候,他便干笑道:“不值什么,都是三钱不值两钱从那两个佛郎机人手中弄来的,毕竟是未经琢磨的原石,而且,这也不能算二娘一个人送给你的,须知打金簪的金子还是叶家老太太掏的腰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等汪孚林一走,许薇扶着祖母回房时,一颗心便剧烈翻腾了起来。在早就对汪孚林很是崇拜敬慕的她看来,汪孚林是走到哪儿都会得到长者喜爱,叶家老太太的心意不问自明。而自己的父亲偏生又不喜欢汪孚林,从前和张泰徵交往,说不定也动过某种意思。此时此刻,她拉着方老夫人的手,眼圈已经是红了,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可即便她不开口,方老夫人也自然能够察觉到这再清晰不过的苗头。她轻轻拍了拍许薇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当初曾经教训过你和小北,那是因为你俩那一闹腾,险些出了大事,你本就对他有些好感,经此一事更加心折,并没有什么不应该,可你也该看到了,孚林对你更多的是兄长对妹妹那样,否则那支金簪以他的名义送不是更好?别说是你,他虽和叶家二位小姐去过杭州宁波,可我瞧他在别的事情上聪明,在这上头却有些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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