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家三年前进了贼,家中仅有的值钱东西一对银镯子被偷,至今下落全无!”
“你丢了一对银镯子算什么,我家丢的是一条金锁,一条连锁片带链子足有一两半重的金锁!”
“大人,您不是捕盗同知吗?我家里孩子被拐多年,请您主持公道!”
在这一片喧嚣中,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高敏正终于意识到自己眼下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他之所以会得到这个捕盗同知的职位,不用说,那是因为他在苏州府推官任上的杰出表现,可一连两任都是佐贰官而不是掌印官,对他这个两榜进士来说着实屈辱,更何况捕盗这两个字,对于立志当名臣的他来说,等同于烙上一个印记。而现在这些苦主拿着也不知道多少年前案子来堵门,口口声声让他这个捕盗同知做主,无疑加深了这个印记。
他凭什么给徽州一府六县那些无能的前任知府又或者县令擦屁股?
高敏正只觉得额头青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怒气而爆裂开来。他刚想呵斥,却没想到人群中有人嚷嚷道:“高大人,咱们徽州府从前都是没有捕盗同知的,现如今您既然上任了,这一府六县的长治久安,可全都指望您老人家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还请您帮一帮大伙儿,对有钱人家来说不过是几两银子几两金子的小事,可对大家来说就是身家性命,更不要说那些拐子可恨到极点,您若是能根除这些人,咱们愿意给您立长生牌位!”
“对,不止长生牌位,咱们给您建祠堂!”
“高青天,咱们求您老人家了!”
见眼前那一大堆人竟是呼啦啦全都跪下了,高敏正嘴角抽搐,终于意识到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局面。他不得不压下怒火,苦口婆心地告知众人,自己是同知,不是主管一县刑狱的县令,也不是主理一府刑名的推官,众人这属于越级上诉,奈何这种道理和眼下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法沟通。每个人都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苦苦哀求高敏正能够明镜高悬,还他们一个公道。
高敏正费尽唇舌,嘴都差点说干了,却不过只说服了数人回头正式到府衙去陈情,可其他人却不肯就此散去。而直到这时候,这位新任捕盗同知方才认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缘何地方官按照规矩都只能住在衙门的官廨里,而不能住在外头,其实也是变相杜绝这种被人堵门要求主持公道的陈情!尽管不能禁绝有冤百姓平日出行被人拦轿拦马,可总比如今这样动弹不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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