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直接把后世曾经在某博物馆见到的赋役全书被搬了出来,见姚辉祖在一怔之后,立刻会意地击节赞赏,他就知道姚辉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任上出了这么一件事,自然说不上光彩,但由此及彼,由自己一府想到了天下各州府,用打官腔的话来说,这就说明作为徽州知府的姚辉祖遇事有主观能动性,想法有建设性,能够防微杜渐。
紧跟着,他便继续说道:“而民间险些暴乱,这就说明这桩公案很难仅仅靠徽州府的官员解决,可以请调宁国府和太平府属官协助核查,如此可以平息五县躁动。到时候来的多半只是通判,府尊也可以辖制得住。”
见姚辉祖有些犹豫,他便轻声说道:“以示公正。”
反反复复权衡过后,姚辉祖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为了以示公正,本府会向上陈情。”
“第三,如何安民。休宁婺源之乱,源于一小撮讼棍邀名,更为了成事不惜骇人听闻,此等人要严惩。我听说,休宁强捐之数,已经达到了上万,也就是说哪怕休宁县真的加派夏税丝绢,这笔钱原本冲抵上休宁一县十年八年的加派丝绢都够了,如今却因为奸徒内讧而不知去向,而百姓却掏出银子反而遭受欺瞒。这些棍徒应立时押送府衙,当众审问,如果是生员,则提请提学大宗师革除功名,如果是民众,该打该充军决不轻饶。至于他们强捐的钱……”
汪孚林顿了一顿,这才对姚辉祖说:“籍没那些棍徒的家产,先发还被强捐的大户,然后是赔补自愿掏银子的小民百姓。这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自愿捐款,和被强行派捐不同,一个是被骗,一个相当于被抢。当然,那些棍徒的家产估计是不够填补的,但府衙这个态度,至少可以让民众把怒火的源头一部分转嫁到这些恶棍头上。而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姚府尊,促使这些休宁奸徒彻底失去人心的募捐箱被盗之事,我知道一点端倪,估计能够追回将近一万的银钱,而姚府尊有了这笔银钱,在此次善后的事情上,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尽管汪孚林只说是端倪,又巧妙地声称这笔钱有希望追回,但姚辉祖还是从中品出了滋味来。休宁婺源闹得这么大,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下来,汪孚林下的功夫绝不会是像其现在嘴上说的这么轻易,这一点从他见到汪孚林走路都有些不大方便就能够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来回奔走,哪里这么巧就休宁那边乱民反过来拿了那几个恶棍,而险些被劫的婺源县令吴琯怎么就被人救了之后送回去弹压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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