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张四维当初告发王崇古,张居正心中已经动了把王崇古从兵部尚书之位上拿下来的打算,那么这一次汪孚林一口气弹劾了四个人,科道群起而攻王崇古,对他来说,拿下王崇古可说是已经不费吹灰之力。而汪孚林还弹劾了吕调阳和张四维,无疑则把这两个在阁的阁老和他一样,推到了某种风口浪尖。尽管相比夺情,那两件事也许是小事,可小纰漏也是纰漏!
哪怕他明知道汪孚林从前到后这些举动,也许是在投机,但身为首辅,他很欣赏这样完全有利于自己的投机。因为他要的便是旗帜鲜明的追随者!
更何况汪孚林还愿意断绝一个身为兵部侍郎的靠山?
想想嘉靖二十六年同年党,如今正遍布朝野,但如王世贞和汪道昆这样的,却始终更浮于言事,却不精于做事,张居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汪孚林道:“也罢,你若要去就去,别到时候又被你伯父赶出门来!”
“伯父日后总会知道的,我是为了他着想。”汪孚林躬身行过礼,随即拿着手中那封信道,“这信,就让我送还伯父如何?首辅大人总不想答书和他论理吧?”
“带走带走!”
“首辅大人就不怕伯父的信上写的不是这些,我刚刚全都是信口开河?”
张居正被汪孚林这笑眯眯的一句反问给问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斥道:“你虽和你伯父道不同,却没忘了给你叔父谋一个浙江好缺,那是仅次于留在两京之外,最好的县令职位之一,难不成还会在背后故意给你伯父穿小鞋?我要真是如此识人不明,还如何当这个首辅?快走,如果让我听见你在外头吹嘘说这会儿见了我,别怪我不客气!”
“自是不会让首辅难做人。”汪孚林笑着袖了信笺,随即拱手长揖道,“那下官就此告退。”
到这时候才知道自称下官?
张居正看着汪孚林打起门帘出去,外间传来了低低的话语声,显见是张嗣修正在与其说话。他一向管教儿子们极严,历来除却交情很好的同年和同僚之外,旁人根本别想见到他这些儿子,之所以放纵汪孚林与兄弟几个相交,不止因为汪孚林和张敬修的偶遇,也因为和他们相交一贯表现自如,丝毫没有和相府公子相处的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又或者高谈阔论。和这么一个读过书,走过天下,当过官,胸中有沟壑的朋友交往,对张敬修他们大有好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听到帘外又传来了张嗣修的声音:“父亲,刚刚世卿走时,又提到一件事,我能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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