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张宏在这里,一定会很明白冯保为什么会这么惊怒。理由很简单,廷杖这玩意,要么是出自掌控欲太强,太自我中心的皇帝,要么便是出自权阉。正统朝有王振,正德朝有刘瑾,这些大太监不都是通过廷杖确定自己权威的?
可是,朱翊钧到底还是冯保从小看着长大的,发现大伴那脸色真心不大好,他有些心虚,当下就竭力装得异常关切似的说:“再说了,大伴在司礼监执掌批红,又管着东厂和锦衣卫,在那些外朝的官儿眼中,有些事不是你指使的,也是你指使的,何必让他们找到由头说你不好?张先生夺情这件事,再有上书啰嗦的,直接就革职,远远打发到最偏远的地方去充军,朕还懒得和他们照面,听他们聒噪!”
因为冯保当初就擅长奉承,又不像陈洪和孟冲那样,为了讨好隆庆皇帝,什么香的臭的都往皇帝那拉,再加上帮忙赶走了“擅作威福”的高拱,所以李太后素来对人信赖有加,此刻见朱翊钧知道维护冯保,她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开口说道:“虽说我和皇帝孤儿寡母的,但有双林你和张先生一内一外看着,别人就没有可趁之机了。如今是为着先帝,饶他们一回。好了,时候不早,你陪皇帝去上朝。”
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可争的余地了,冯保就算心里再恼火,也只能陪着万历皇帝起驾。
汪孚林回朝之后,先休假加病假了将近两个月,而后方才升任广东道掌道御史,这参加朝会的次数也已经很不少了,但大多数时候,他也就是和其他大臣一样,当个提线木偶拜了又拜,甭想找到什么开口的机会,因为朝会上只说三件事,其他时候就是纯礼仪走过场。
如今天还亮的早,倒也罢了,可想想冬日上朝的光景,他就觉得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早在隆庆年间,常朝就不是天天有,而是三六九,算是减轻了皇帝和百官的负担。即便如此,他仍旧恨不得万历皇帝日后天天不上朝,免得大冷天要起大早摸黑往宫里赶,像现在这样大多数时候只用应付衙门一头,那还勉强捱得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些许小小的怨言了,因为今天他是纠仪御史!对于都察院的其他御史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光荣的差事,但他从早先接到这分派开始便暗地里叫苦不迭,死缠烂打陈瓒好几天,希望能交给别人却不果,便只能无奈地向这位老爷子请教充当纠仪御史的各种礼仪要点。对于熟读大明律大明会典等常识性读物的汪小官人而言,关于各种礼法仪制,他往往都是跳过的,这也是他素来最讨厌,更有意忽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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