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的干儿子张丰在常去光顾的面摊截住之后,汪孚林将店主从鹫峰寺的素斋馆中请到了都察院做厨子,他偶尔午间再上外头打牙祭时,就很少再常常去一家店,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绝难被人找到规律。而且,他今天出来时,特意吩咐郑有贵带着自己去家从前没光顾过的小店,因此更加能够确定,眼前这位“老家人”毫无疑问是跟在他后头过来的。
此时此刻,见四下里那些书生并没有太过关注他这边的情形,那如同蝴蝶穿花一般点菜上菜的伙计,在一次性用两只手送来了四碗两碟六个菜并两壶酒之后,亦是毫无察觉自顾自忙活去了,汪孚林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位殷勤倒酒,连郑有贵也笑着一并伺候了的锦衣百户。
“老郭,大老远找来这里,到底什么事?”
听到这一声老郭,郭宝将琥珀色的酒液在自己面前的碗里倒满了,却先举起了酒碗笑了声谢公子赏酒喝,等到咕嘟咕嘟下去大半碗,他放下之后拿袖子一抹嘴,真像是那些犯了馋虫的下人,这才憨厚地笑了笑说:“小的自然是奉了老爷的命来的。”
不像满头雾水的郑有贵,汪孚林斟酌着老爷两个字,却不由皱了皱眉。郭宝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理刑百户,在其头上的人就是掌刑千户,再往上就得看刘守有之下是否有掌管北镇抚司又或者协理锦衣卫事的指挥,而在他印象中,以士大夫之身执掌锦衣卫的刘守有大权独揽,也就是之前冯邦宁以及徐爵这样仗着冯保之势的能够在锦衣卫中分到一点权,别的指挥根本没啥实权,所以这个老爷指代的人,应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守有。
所以,在心里有了个大略的判断,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老爷有什么话让你捎带的?”
对于汪孚林见到自己后的应对,冒险前来的郭宝可谓是如释重负。即便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掌道御史为人机敏圆滑,他还是非常担心对方一嗓子叫出个郭百户来,那就真的麻烦大了。所以,他非常欣喜汪孚林这问题问得实在直接而巧妙,轻咳了一声就开口说道:“老爷说,之前二老太爷身边那位吃里扒外的管事,听说已经要处置了,大老太爷那边,希望公子能够派人快马加鞭送个信,把事情始末说一说。”
见汪孚林不置可否地啜了一口酒,没有追问他的这些指代到底是指谁,郭宝知道自己不用解释,就继续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还说,大老太爷不在,代为管事的二先生虽说病了,但终究劳苦功高,这家里总得有个临时当家的,新提拔起来的资历不足,要总揽全局只怕还不行,公子既然之前仗义执言,还请也对大老太爷说一声,请他和正在气头上的二老太爷说说情。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公子的家伙,让他哪来滚到哪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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